北京,紫禁城朔望大朝会的惊雷,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帝国的权力中枢,其震荡波以最快的速度,传向了四面八方。
河南,彰德府,赵王府。
昔日尚存几分阴鸷气度的王府,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恐慌之中。书房内,赵王朱高燧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捏着那份来自北京密报的手,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清运肃奸督办衙署…钦差权…彻查漕弊…”
“赛哈智…请辞…”
“顾乘风…指挥使…”
“赵破虏…佥事…北镇抚司…”
他嘴唇哆嗦着,反复喃喃着这几个词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上。那日朝会的场景,仿佛透过密报,化作无数冰冷的刀剑,直刺他的心肺!
新皇这是要做什么?!这哪里是整顿漕运?这分明是要掀桌子!要清算!要把他朱高燧往死里整!
顾乘风是谁?那是查案的老手!赵破虏是谁?那是太子的铁杆心腹!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那是人间炼狱,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他们掌了锦衣卫,又拿着钦差权去查漕运…漕运!临清!那是他朱高燧碰过的地方!那里面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有多少能牵连到他的线索?!
虽然顾晟失踪,线索似乎断了,但新皇这般架势,分明是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是不是顾晟落到了他手里?还是那北元的使者…或是弥勒教的哪个活口…招供了?!
一股极致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朱高燧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发黑。他仿佛已经看到锦衣卫缇骑手持驾帖,冲入彰德,将他锁拿进京,投入诏狱…仿佛已经看到三法司会审,那些模糊却致命的证据被一一抛出…仿佛已经看到新皇冰冷的目光,和那杯赐下的鸩酒…
“他…他是要杀我…他要杀我灭口!他刚登基就要对亲叔叔下手了!”朱高燧猛地抓住身旁长史袁容的胳膊,指甲几乎掐入对方肉中,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袁先生!怎么办?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他一定知道了!一定!”
袁容被掐得生疼,看着王爷这般失魂落魄、几近崩溃的模样,心中亦是惊涛骇浪,却强自镇定:“王爷!王爷息怒!慎言啊!陛下…陛下此举或许意在整顿漕运,未必…未必是针对王爷您啊!您切不可自乱阵脚!”
“自乱阵脚?!”朱高燧猛地甩开他,情绪彻底失控,声音尖利,“这还不是针对我?!成立衙署,换锦衣卫头子,查的就是漕运!临清的事才过去多久?!这不是明摆着冲我来的吗?!他朱瞻基这是要学老头子(永乐帝)!要削藩!要我们的命!”
越说越怕,越怕越气,急火攻心之下,朱高燧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腥气涌上,猛地咳嗽起来,竟是一口痰堵在喉间,脸色瞬间由白转青,眼睛翻白,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王爷!王爷!”袁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扶住,只见朱高燧已是人事不省,竟是惊惧交加,一时痰迷心窍,昏厥过去!
“快!快传太医!快!”袁容朝着门外嘶声力竭地大喊,整个赵王府瞬间陷入了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与绝望之中。主子倒了,天,仿佛真的要塌了。
……
与此同时,山东,乐安州。
汉王府地下密室的烛火,燃了整整一夜。
汉王朱高煦独自坐在巨大的疆域图前,身旁散落着无数写满了推演过程的纸张。他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目光却异常明亮,如同两点寒星,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灼灼生辉。
一夜未眠,他推演了所有可能。新皇的意图,朝局的走向,各方的反应,以及…乐安的机会与风险。
最初的震惊与兴奋过后,现实的冰冷压力逐渐浮现。最直接的便是——经费。
“清运肃奸”的风暴一起,原本计划借助漕运初期混乱进行快速物资转运、资金洗白的“金流计划”短期通道,几乎被彻底堵死。钦差衙署的眼睛必然死死盯住运河沿线任何异常流动。原先一些通过贿赂、安插人手等方式维持的隐秘渠道,风险急剧升高,甚至可能已被纳入清查范围。
维持“听风阁”庞大的情报网络、支撑“砺刃谷”新军的训练与装备、以及“求是学院”和“雷火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