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掸了掸并无灰尘的衣袍下摆,朗声道:“如此甚好。珊儿,去收拾你的小包袱。师妹,我们也该动身了。此行,就当是带着珊儿游历一番……嗯,行走江湖,增广见闻。”
他刻意加重了“行走江湖”四字,仿佛在说服自己。
岳不群夫妇带着欢呼雀跃的岳灵珊,轻车简从下了华山。
一路之上,岳灵珊如同放出笼子的小鸟,看什么都新鲜,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岳不群含笑解答,耐心十足,一派慈父风范。
然而,当他们踏入华阴县城那略显喧嚣的城门时,这位“慈父”眼中属于一派掌门的深沉与算计,便悄然浮了上来。
他没有选择立刻出城追赶那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而是带着妻女,熟门熟路地拐进了城中一处位置绝佳、门面气派的客栈——华运客栈。
这里是华山派在华阴城最重要的产业,也是信息汇聚之所。
客栈掌柜是个精干的中年人,一见岳不群三人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算盘,快步迎出柜台,躬身行礼,神态恭谨异常:“掌门!夫人!小姐!一路辛苦!快请雅间歇息!”
岳不群摆摆手,径直问道:“不必忙了。我问你,我那三个不成器的徒儿——冲儿、二牛、笑儿,可曾在你这里落脚?他们一行几人?何时离开的?”
掌柜不敢怠慢,连忙回禀:“回掌门,三位少侠确是昨日晌午在小店用了午膳。当时……当时是三位同行。用饭后稍作歇息,便结账离开了。看方向,是奔着官道往东去了。”
“三位同行?”岳不群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微微眯起,一丝锐利的光芒闪过,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得很。”
他右手负在身后,拇指缓缓摩挲着食指指节,熟悉他的人便知,这是他心中不豫、正在盘算的细微征兆。
“看来我那两个‘奉命下山’的好徒弟,手脚倒是麻利得很,这么快就‘追’上二牛了?”
掌柜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岳不群沉吟片刻,忽地展颜一笑,那笑容温雅依旧,却让掌柜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传我令下,”岳不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掌柜耳中,“自即日起,凡华山派所属‘华运客栈’,沿途各处分号,一律不得接待令狐冲、二牛、风笑三人!不得向他们提供任何食宿!更不许以任何名目支借盘缠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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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而腹黑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三个小子焦头烂额的样子,“我倒要看看,三个人,只有二牛下山时带的那一份盘缠,他们能在这江湖路上,走多远,蹦跶多久。”
“是!属下谨遵掌门谕令!”掌柜心头一凛,连忙躬身领命,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
岳不群似乎觉得这“惩罚”还不够,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对了,最近江湖上,可有什么值得留意的风声?”
掌柜定了定神,仔细回想了一下,谨慎地回道:“回禀掌门,近来江湖上还算平静,并无甚惊涛骇浪。只是……只是有一则颇为离奇的传闻,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但说无妨。”岳不群端起小二奉上的新茶,轻轻拨弄着茶盖。
“是。”掌柜压低了些声音,脸上带着几分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神色,“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在洛阳一带,曾惊鸿一瞥,见到一位身着红衣的绝色女子……其形貌风姿,竟……竟与当年那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有七八分相似!”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这传闻太过无稽,忍不住补充道,“江湖谣言,捕风捉影,掌门您听听便罢,想必是有人哗众取宠……”
“红衣女子?东方不败?”岳不群拨弄茶盖的手指蓦然顿住,温润的眼眸深处,仿佛投入石子的古井,骤然掀起一圈锐利而深沉的波澜。
当年黑木崖一战,东方不败坠崖生死成谜,一直是悬在武林正道头顶的一把利剑。
这个看似荒谬的传闻,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他刻意维持的平静表象。
以那位的武功性情,若真未死,隐匿多年重现江湖……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