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宛晴这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差,先是被萧景洵不留情面地羞辱,又在电话里被岑青那样拿捏,气得她肝疼肺炸。她憋着一肚子火,随便找了个路边馆子填肚子。正食不知味呢,母亲的电话打过来。
电话里,母亲又夸她及时求助萧景洵才救了岑波。她想到萧景洵虽说话不好听,好歹答应了她的求助,一丝小小的、隐秘的得意暂时冲散了心头的阴霾和怨气。
母亲又说萧景洵已经来看望岑波,问韩宛晴要不要赶紧赶回来道个谢,又随口提到岑青已经回了南江。
岑青在南江?!韩宛晴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焦躁让她立刻结了账,急匆匆就往医院赶。等她一路紧赶慢赶,气喘吁吁推开病房门时,哪里还有萧景洵的影子?只有姨妈姨父和母亲,以及睡着的小波。
“走了?”韩宛晴一脸错愕,有点不甘心,“这么快就走了?他不是刚来吗?”
白跑一趟!韩宛晴心里那点刚升起的得意又迅速消退了,空落落的。
她耐着性子在病房待到晚上十点多,姨妈情绪一直很低落,韩宛晴和母亲耐着性子安抚了好一阵子,总算让姨妈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你累一天了,先回去吧宛晴,路上小心点。”姨妈疲惫地催她回家。
韩宛晴应了声,起身往外走。
夜晚的医院停车场,安静得有些瘆人。惨白的路灯灯光在地上投下一排排车辆的影子,秋夜清寒。
她裹了裹自己薄薄的高仿大衣领子,刚走到靠近出口的位置,突然脚步一顿。
不远处,停着那辆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极具存在感的黑色GLS AMG。车后方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萧景洵的助理方阳,正低声打电话。而车门旁,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不是萧景洵是谁?
他微微低着头,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猩红的一点在夜色里明灭。袅袅升起的青白烟雾缭绕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不清表情,只有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低气压笼罩在那方寸之地。
韩宛晴心头瞬间涌起一股冲动,不管之前有多少不愉快,但今天他确实因为她的求助救了小波。说一声“谢谢”,总归是应该的吧?说不定能缓和一下?她给自己鼓了鼓劲,调整了下表情,快步走了过去。
离萧景洵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她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一个尽可能真诚的笑容:“那个,洵……”
“滚。”一个冰冷刺骨、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蓦地截断她的话,甚至没给她说完名字的机会。
韩宛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脚步也停了下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他是在骂别人?她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昏暗的停车场里,除了她和方阳,根本没别人靠近这辆车。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他……骂的是我?这个认知让韩宛晴脸色唰一下又白又红,屈辱感卷土重来,愕然又尴尬,让她傻在了原地。
萧景洵显然极度不耐烦。他似乎根本懒得分辨是谁在靠近,也毫不在意这个“滚”字会造成什么后果。见那人还跟木头一样杵在那儿碍眼,他眉头不由拧得更紧,眼里一片厌烦。
他看都没再看韩宛晴一眼,抬手,将指间那支才抽了两口的香烟扔在地上,昂贵的皮鞋一脚踏上去,狠狠碾灭那点微弱的红光。
他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前,偏过头对着几步外候着的方阳,清晰而冷酷地下达命令,声音不大,却让韩宛晴如遭雷击:“通知许浩,尽快启动韩宛晴的解雇程序。”
车子发出低沉有力的启动声,车灯刺破黑暗,毫不留情地驶离,迅速消失在停车场的出口拐弯处。
韩宛晴就像被冻住了,僵硬地站在原地,甚至连一句辩解或者求情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停车场的冷风呼呼卷过,但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寒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解雇!他要解雇我?!
离开弘科?离开那个可以触及到他的地方?失去那份收入不菲、体面的工作?以后……以后怎么办?
她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塌陷,天旋地转。
停车场变得更加空旷死寂,只剩下韩宛晴一个人。
她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深秋的风把她鬓边的碎发吹得胡乱飞舞,眼泪滚落下来,灼热滚烫,划过冰凉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