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杨菲整理书籍的手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还在介意那些外面的声音?或者,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李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杨菲转过身,背靠着书架,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脊,不敢看李正的眼睛,声音轻得像羽毛:“没有……你真的很好。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什么问题?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好吗?”李正走近一步,目光恳切。
杨菲抬起头,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李正,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很想……很想能配得上你的好。可是……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你站在台上,被那么多人围着,说着我听不懂的大事;一想到别人介绍你的时候,后面总会跟着‘市长’两个字;一想到我们走在一起,别人看我的眼神……我就觉得……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像个误入了不该来的地方的傻瓜……”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带着深深的无助和自卑:“我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我去看你看的那些书,我去了解经济、政策,可是我发现……我发现我根本追不上你。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我害怕……害怕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真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杨菲,什么都帮不了你,只会……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看着她泪流满面、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样子,李正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地疼。他上前,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体的微微颤抖。
“傻瓜……”他叹息着,声音沙哑,“你从来就不是我的拖累。你是我的港湾。在外面,我是市长,要面对无数的人和事;但回到这里,在你面前,我只是李正,一个想和你过平凡日子的普通男人。我不需要你变得多么厉害,多么懂那些所谓的大事,我只需要你是你,是那个会给我送汤、会为我担心的杨菲。这就够了,真的够了。”
杨菲在他怀里无声地流泪,他的话语像暖流,温暖着她冰冷不安的心,但那根深蒂固的心墙,并非一朝一夕能够瓦解。她知道李正说的是真心话,可她无法控制内心那股汹涌的自卑和恐惧。
与此同时,在汉东省城,梁璐的怨恨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反而在酝酿着新的风暴。她从其他渠道得知李正基金的后续融资受阻,以及他与杨菲之间似乎存在的“问题”,脸上露出了快意而阴冷的笑容。
“看来,我们的李市长,日子也并不那么好过嘛。”她摆弄着新做的指甲,对坐在一旁如同隐形人的祁同伟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恶毒的快感,“工作和感情都不顺心,这才公平。”
祁同伟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空洞得可怕,随即又垂下眼帘,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他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绝望,映衬着梁璐那扭曲的得意。
梁璐拿起手机,翻到一个号码,脸上带着算计的神色。“光是散布点谣言还不够,得给他再找点实实在在的‘麻烦’才行。他不是看重那个破基金吗?不是想靠那几个小破厂做出政绩吗?那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祸起萧墙!”
她拨通了电话,声音变得娇柔而委屈:“喂,是钱老板吗?我,梁璐呀……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关于你们那个基金,还有李市长最近遇到的一些‘困难’……”
梁璐那通看似“关怀”实则挑拨的电话,像一颗毒种,在钱德旺焦虑而朴素的心里悄然生根发芽。他放下电话,坐在嘈杂的车间办公室里,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梁璐那娇柔却字字诛心的话语:
“……钱老板,我也是替你们着急。李市长年轻有为,想法是好的,可这基金……毕竟是新鲜事物,听说在省城那边争议很大,好多大老板都不敢碰呢。赵瑞龙赵总您知道吧?他都放话了,说这基金风险太高……唉,我也是听说,李市长现在压力也大,外面风言风语不少,好像还有人说这基金就是为了政绩,钱投下去能不能收回来都难说……”
“……您想想,这基金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您这厂子刚投了这么多钱进去,设备买了,产能扩大了,万一后续资金跟不上,或者基金那边管理出了问题,您这辛苦打拼的家业,岂不是……我也是瞎操心,钱老板您别往心里去,就是觉得您这人实在,不忍心看您吃亏……”
这些话,如同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