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丰庆的第二天,李正便像一枚重新拧紧了发条的钟,精准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他主持召开了产业园资金使用方案的专项讨论会,将省里争取来的候选资金额度、使用方向、申报条件掰开揉碎,讲得清清楚楚。他没有搞平均主义,而是明确指示:“这笔钱,要用在能让我们‘出血’最少、但见效最快、示范效应最强的环节上。优先支持像‘德旺’这样有自主品牌意识、有技术提升需求、且当前受资金链影响最大的企业进行设备小型技改和效率提升。财政局、管委会,你们联合把关,一周内拿出初步分配和监管方案,我要过目。”
会议室内,众人神色肃然,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清晰可闻。李正的话语没有太多激昂的辞藻,但那份不容置疑的务实和紧迫感,压得每个人都心头沉甸甸,却也莫名地感到一种方向明确的踏实。
散会后,李正又把招商局局长单独留了下来。
“短平快项目,有眉目了吗?”他直接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局长脸上露出一丝难色:“李市长,我们正在全力摸排。不过……符合‘短平快’要求,又能快速带来税收和就业的,确实不多。有几个意向,但投资规模都偏小,而且对方也在观望我们产业园的稳定性……”
“规模小不怕,关键是能落地,能活下来,能形成示范。”李正打断他,“不要总想着一步登天招来个金凤凰。先把那些‘麻雀’、‘燕子’引进来,把窝搭起来,把气氛搞活。告诉客商,我们丰庆现在虽然难,但政府讲诚信,服务效率绝对不打折扣。你整理一下现有的意向,无论大小,明天下午我要听详细汇报。”
“是,李市长!”招商局长连忙应下,感受到李正话语里的决断,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处理完这些紧急公务,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正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靠在椅背上,短暂的静谧让他脑海中不由之主地浮现出祁同伟那张带着压抑和麻木的脸。
他知道祁同伟被“发配”到省警校的消息,还是刘强在电话里随口提了一句。当时他正为省城的事情焦头烂额,无暇细想,此刻静下来,那股复杂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有怒其不争,有世事弄人的感慨,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和一丝尚未完全熄灭的、希望能拉他一把的念头。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饭局上。
“喂?”祁同伟的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和疏离。
“是我,李正。”李正的声音很平静,“回丰庆了。听说你去了警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带着自嘲:“呵,消息传得挺快。是啊,警校,清闲,适合养老。” 语气里的颓唐几乎要透过电话线溢出来。
“找个时间,见一面吧。”李正直接说道,“就我们两个,聊聊。”
祁同伟似乎有些意外,又沉默了片刻,才闷声道:“我现在就是个闲人,随时都有时间。看你李大市长什么时候方便。”
“那就明晚。”李正定了时间,“地方你定,安静点就行。”
“……好。”祁同伟应了一声,随即挂了电话,似乎不愿多言。
放下电话,李正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祁同伟心里的疙瘩和怨气,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开的。但他还是想试试,不为别的,只为那份曾经共同拥有过的、虽然短暂却纯粹的青春理想,也为那个曾经骄傲、如今却深陷泥潭的灵魂。
下班时间早已过去,李正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楼。晚风带着初春的凉意,吹在脸上,让他精神一振。他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信步走向市图书馆的方向。
图书馆已经闭馆,只有旁边值班室还亮着灯。李正走到图书馆大门附近,果然看到杨菲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路灯下,踩着脚,似乎在等人。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李正快步走过去,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等很久了?”
杨菲闻声抬头,看到他,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有,刚出来一会儿。看你办公室灯还亮着,猜你可能又要加班。”
“事情处理得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