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没有拿稿子,边走边介绍,语速平稳,重点突出:“沈书记,这就是我们为蓝海电器配套生产电机配件的主要车间。目前正在赶制的是第一批试订单,总共五千套,要求本周内全部发货。”
他随手拿起一个刚下线的配件:“您看,就是这个部件。精度要求很高,我们原有的设备和技术工人一开始很难达到标准。”
“那你们是怎么解决的?”沈国良接过配件,仔细看了看,问道。
“我们采取了几个办法。”李正引着他走到一台经过改造的设备前,“一是对现有设备进行局部技改,聘请了退休的老师傅做指导;二是与市里的职业技校合作,开了个短期培训班,针对性提升工人技能;三是建立了更严格的自检、互检和专检流程。这套流程,是我们拿下这个订单的关键之一。”
他示意了一下正在忙碌的质检员。沈国良走过去,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质检过程,还随口问了质检员几个问题,比如标准是谁定的,遇到不合格品怎么处理。质检员有些紧张,但回答得条理清晰,显然是日常工作的真实反映。
“第一批五百套的抽检结果,全部合格。”李正适时地补充了一句,并将一份质检报告的复印件递给了沈国良的秘书。
沈国良接过报告,扫了一眼上面的数据和结论,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审慎的认可。
接着,李正并没有只展示光鲜的一面,他特意带着沈国良穿过了几个设备相对陈旧、生产效率较低的车间,也指给他看了几处因为资金问题暂时闲置的厂房。
“产业园底子薄,起步艰难。”李正坦诚地说,“我们选择家电配件这个方向,一是看中它有市场,能快速带动就业和税收;二是我们本地有一定的五金产业基础,转型相对容易;三是……”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我们想先活下去,再图发展。品牌基金、主动对接沿海企业,都是在这个思路下,不得已而为之的‘求生’手段。我们知道这可能不符合某些‘规范’,但对我们丰庆而言,这是目前能看到的最现实的路。”
他没有抱怨文件,而是在解释行为的逻辑和必要性。
沈国良默默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偶尔问一两个非常具体的问题,比如本地工人的工资水平、原材料的运输成本、与沿海企业合作中的知识产权问题等。李正都依据实际情况,一一作答,数据准确,情况熟悉。
整个车间考察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气氛务实而紧凑。
从车间出来,按照原定计划,是去会议室进行简短汇报。但走到半路,经过一片工人休息区时,沈国良忽然停了下来。几个刚换班下来的工人正坐在那里喝水休息。
“走,过去跟他们聊聊。”沈国良对李正和马世文说了一句,便径直走了过去。
马世文脸色微微一紧,李正的心也提了一下,但立刻跟上。
工人们看到这么大领导过来,都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
“坐,坐,都坐下,我就是随便聊聊。”沈国良和气地摆摆手,自己也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你们都是这个厂的工人?干这行多久了?”
他问的都是家常问题,工资能按时发吗?工作累不累?觉得在产业园干活和以前比怎么样?
工人们一开始很紧张,但见这位大领导没什么架子,说话也实在,便渐渐放松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工人壮着胆子说:“比以前在老家种地强多了!虽然累点,但钱是现钱,心里踏实。就是……就是听说上面有啥文件,怕以后这活儿不长久……”
他的话引起了另外几个工人的附和,脸上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李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正是他最担心出现的情况。
沈国良认真地听着,没有打断,等工人们说完,他才缓缓说道:“政策呢,是为了让经济发展得更好,更规范,不是为了把大家的饭碗砸掉。只要你们生产的东西质量好,有市场,就不用担心没活干。”
他没有做任何承诺,但语气肯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工人们听了,脸上的忧虑似乎消散了一些。
这时,沈国良忽然转向旁边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年轻工人:“小伙子,你呢?怎么看?”
那年轻工人没想到会被点名,愣了一下,才挠挠头说:“我……我觉得挺好。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