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那通充满醉意和绝望的电话,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李正心头,让他一连数日都心神不宁。他反复回拨,电话始终关机。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着他,让他几乎可以肯定,祁同伟在省城绝不仅仅是“混得不错”,而是陷入了巨大的麻烦,甚至可能是……危险之中。
他试图通过王援朝打听消息,但王援朝在电话里语气也有些含糊,只说祁同伟确实调到了林业公安处,但最近似乎很少在单位露面,具体情况他也不太清楚,只是隐晦地提醒李正:“同伟那孩子,性子倔,走了些弯路……有些事,恐怕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
这话让李正的心更沉了下去。连王援朝都如此讳莫如深,祁同伟卷入的漩涡之深,恐怕远超他的想象。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兄弟身处险境,自己却远在丰庆,鞭长莫及,甚至连具体情况都无从得知。
他只能将这份担忧强行压下,投入到眼前更加紧迫的事务中。产业园二期建设全面提速,但吴天德那边的刁难并未停止。专项基金的使用受到严格审计,对方无法在资金上直接做文章,便将矛头转向了其他方面。
省环保厅突然下发了一份措辞严厉的督办函,指出丰庆产业园在“规划环评”、“污染物集中处理设施建设”等方面存在“滞后”和“不足”,要求限期整改,否则将面临区域限批的风险。
这无疑又是一记重拳。环保是红线,一旦被扣上帽子,整个产业园的发展都可能被叫停。
“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刘强气得脸色发青,“我们的环评是依法通过的,污水处理厂也在同步建设,他们这就是故意找茬!”
李正看着那份督办函,眼神冰冷。他知道,这是吴天德们利用规则发起的又一轮攻击,目的就是干扰破坏,让产业园无法顺利运营。
“生气没用。”李正将督办函放在桌上,“他们按程序来,我们也按程序办。立刻组织人手,对照督办函的要求,逐条梳理,能立刻整改的马上整改,需要时间的制定详细计划。同时,联系当初做环评的机构,准备技术说明材料。我们要用最扎实的工作,堵住他们的嘴!”
他亲自牵头成立了整改工作组,没日没夜地泡在文件和现场。压力巨大,但他不能退缩。他仿佛又回到了刚来丰庆时那种四面楚歌的境地,只是这一次,他背后有了初步成型的产业园,有了更多愿意跟着他干的干部和企业,底气足了不少。
就在李正为应对环保督办而焦头烂额之际,省城的祁同伟,在经历了几日醉生梦死的逃避后,被梁浩一个电话叫到了郊外一处隐秘的私人山庄。
山庄戒备森严,环境清幽,与外面喧嚣的城市仿佛两个世界。梁浩穿着休闲服,正在湖边钓鱼,神态悠闲,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老祁,来了。”梁浩没回头,专注于水面的浮漂,“城东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祁同伟站在他身后,心里一紧。他让钱科长去“关心”那个高三学生,手段无非是找人去学校附近骚扰、恐吓,制造心理压力,逼其家人就范。这种事,比起孙老板那桩,似乎“温和”许多,但依然让他如鲠在喉。
“……正在办,浩哥。那边……有点棘手,那家人挺硬气,孩子也还在坚持。”祁同伟斟酌着词句。
“硬气?”梁浩嗤笑一声,猛地提起鱼竿,一条肥美的鲈鱼在空中挣扎,“在这汉东,还没有我梁浩啃不下来的硬骨头!办法总比困难多,就看你想不想得到,敢不敢用!”
他收起鱼竿,将鱼扔进旁边的水桶,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祁同伟:“老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这种事下作?不够光明正大?”
祁同伟低下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告诉你,”梁浩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教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等你站到足够高的位置,谁还会在乎你当初用了什么手段?他们只会仰望你!敬畏你!”
他指了指山庄远处隐约可见的连绵别墅:“看到没有?那里住着的,哪个屁股底下是绝对干净的?可那又怎么样?他们依然是人人巴结的对象!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你有了钱,有了权,你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
这番赤裸裸的歪理邪说,像毒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