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天,梁浩丢给他一个档案袋,随口道:“老祁,这里面是城西那块地的资料,有点麻烦,你去摆平一下。对方要价太高,想想办法,压下来。办好了,亏待不了你。”
祁同伟打开档案袋,里面涉及的是一起明显的强拆纠纷,资料显示对方是几户钉子户,诉求并不过分,但开发商(梁浩有股份)想用最低成本解决。
一股寒意顺着祁同伟的脊椎爬上来。他知道,这不再是简单的陪玩或者资金往来,这是让他直接去触碰法律和道德的灰色地带。
他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档案袋,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窗外的阳光很好,但他却感觉浑身发冷。他想起了自己穿上警服时的宣誓,想起了岩台山那些质朴又困苦的村民,想起了李正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
最终,他还是拿起了电话,拨通了资料上一个“中间人”的号码,声音是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冷漠和公事公办:
“我是祁同伟,梁公子让我联系你。关于城西那块地的事,我们谈谈……”
当他放下电话时,他知道,那根一直紧绷的、名为底线的弦,在今天,彻底断了。
而远在省城另一处办公楼里,李正刚刚经历了一场毫无结果的扯皮会议,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他争取园区建设债券的事情,在省里某个环节又被卡住了,理由依然是“需要进一步研究”。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他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很难,但没想到会如此举步维艰。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翻到祁同伟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最近几次联系,祁同伟总是匆匆几句就挂断,语气也变得越来越陌生。
他最终还是没有拨出那个号码,只是默默地将手机收了起来。他有一种预感,他和祁同伟,不仅在地理上,更在心灵上,已经隔了一片无法逾越的海洋。
丰庆产业园二期的工地上,几台挖掘机和推土机静静地趴窝在刚刚平整好的土地上,像一群失去了动力的钢铁巨兽。资金被卡,工程停滞,之前热火朝天的景象荡然无存,只剩下冬日的寒风吹过,卷起阵阵尘土。
李正站在工地边缘,看着这片沉寂的土地,脸色比天气还要阴沉。吴天德这一手“第三方评估”拖延战术,打得他措手不及。主动联系评估机构被婉拒,市里挤出的那点资金只是杯水车薪,发行债券的申请在省里石沉大海。所有的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市长,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产业园管委会主任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忧心忡忡,“入驻企业都在观望,有几家原本谈好的配套企业,已经开始动摇了。”
李正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工程不能停。”他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既然省里的钱一时半会儿下不来,我们就自己想办法!管委会牵头,成立一个临时协调小组,动员所有入驻企业,看看能不能采取‘共建’或者‘预租’的模式,我们先垫资把厂房的主体框架建起来!”
“共建?预租?”管委会主任愣了一下,“这……风险是不是太大了?而且,企业愿意吗?”
“风险共担,利益共享!”李正目光锐利,“告诉他们,现在停下来,前期的投入就全打水漂了!只有把厂房建起来,把园区搞活,大家才有未来!我们可以给出更优惠的租金政策或者未来的分红承诺,但前提是,现在必须大家一起咬牙挺过去!”
这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尝试,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李正别无选择,他不能坐视产业园刚刚燃起的火苗被硬生生掐灭。
就在李正为丰庆的生存殚精竭虑,甚至不惜动用非常手段之时,省城的祁同伟,却在经历着一场截然不同的“考验”。
城西那块地的“麻烦”,比他预想的还要棘手。那几户“钉子户”异常团结,背后似乎还有一个专门打公益官司的小律师事务所在支持,油盐不进。开发商派去的几个“协调”的人,都被硬顶了回来,还差点闹出冲突。
梁浩对此很不满意,在电话里语气已经带上了不耐烦:“老祁,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妥?我可是跟人拍了胸脯的!别再跟我扯那些法律程序的废话,我要的是结果!尽快把地清出来!”
祁同伟握着电话,听着里面的忙音,脸色难看。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