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局长。李正的声音冷了下来,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是在依法办案。
依法,哼。马建国冷哼一声,依法也得有饭吃,有车坐,没经费,你说破天去也没用。想去林城,行啊,自己想办法,局里一毛钱没有。别怪我没提醒你,林城水更深,别案子没破,再把自己折进去。他丢下这句带着威胁和幸灾乐祸的话,转身摔门而去。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王浩气得拳头捏得咯咯响。孙会计无奈地叹了口气。经费,像一道冰冷的铁闸,死死卡住了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案件咽喉。
李正看着马建国离去的方向,眼神冰冷如刀。他低头,再次凝视着那张小小的蓝色纸片和收条上的碎屑。
鑫发货运,林城。这两个词在他脑中盘旋。突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车皮,骗子承诺帮周老板弄车皮。鑫发是货运公司,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骗子吹嘘能弄到便宜车皮,是否意味着他对铁路货运环节有所了解,甚至,有内线。
一丝锐利的光芒重新在李正眼中凝聚。就算没有经费去林城,这条线索也未必完全断了。在龙山县,或许还有突破口。
孙师傅。
李正猛地抬头,咱们县里,或者附近,负责铁路货运调度、管理的单位或者关键人物,你熟不熟。
马建国摔门而去的余音还在破败的办公室里回荡。王浩气得胸膛起伏,拳头捏得死紧。孙会计愁眉苦脸,看着李正手中那张蓝色的货运单碎片,连连叹气:唉,李队,马局长都这么说了,这,这案子还怎么查,林城去不了,周老板那边…
李正没理会他们的沮丧。他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钉在手中那张小小的蓝色纸片上。鑫发货运林城,他低声重复着,突然抬头,目光锐利地射向孙会计:孙师傅!你还没回答我。咱们县里,或者附近,负责铁路货运调度、管理的单位或者关键人物,你熟不熟。
孙会计被李正灼灼的目光看得一怔,下意识地推了推老花镜:铁路。这咱们县倒是有个小货运站,归林城铁路分局管。站上有个货运室,管车皮计划申请、装卸什么的,负责人姓钱,叫钱得禄,我们都叫他老钱。在站上干了快二十年了,老油条一个,滑得很。李队,你问这个干嘛。
骗子给周老板吹嘘能弄到便宜车皮,这说明什么。李正语速飞快,思路异常清晰,要么,他根本就是信口开河,纯粹是骗钱的幌子。要么,他眼神一凛,他对铁路货运环节非常熟悉,甚至,可能有内部的关系。能搞到车皮,无论是哪种,这个老钱,作为本地货运站的实际负责人,他肯定知道些门道。至少,能告诉我们,现在搞一个车皮有多难,需要什么手续,有没有什么特殊渠道。
王浩眼睛一亮:对啊。李队,如果骗子真能搞到车皮,那老钱说不定认识他,或者知道些风声。
孙会计却连连摇头,泼冷水道:李队,你想得太简单了。老钱那人,出了名的钱串子,没好处的事,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而且铁路系统的人,向来觉得高人一等,咱们地方公安,在他们眼里算个啥,你去问他,他能搭理你才怪。再说了,万一真牵扯到什么内部人,他能说实话,搞不好还给你上眼药。
上眼药。李正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他敢,孙师傅,你只管带路,剩下的事,交给我。
孙会计看着李正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断和隐隐透出的锋芒,知道劝不住,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那老钱平时下午爱在货运站旁边那个老张茶馆打牌。现在去,一准儿能找到他。
走!
李正收起蓝色纸片和收条,拿起笔记本,率先走出办公室。
老张茶馆离货运站不远,一间低矮破旧的平房,门口挂着个油腻的布帘子。掀帘进去,一股劣质烟草、汗臭和浓茶混合的浑浊气味扑面而来。几张油腻腻的方桌旁,围坐着几个穿着铁路制服或便装的男人,吆五喝六地打着扑克,烟雾缭绕。
孙会计指了指靠里一桌背对着门口、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铁路制服、身材干瘦、头发稀疏、正叼着烟卷眯着眼看牌的中年男人:喏,那个就是老钱。
李正点点头,示意孙会计和王浩在外面稍等,自己径直走了过去。
四条K,哈哈。通吃,给钱给钱。老钱刚甩出一把牌,得意地哈哈大笑,伸手去抓桌上的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