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中,远山绘里无力地垂着头,目光死死锁在斑驳的水泥地上。
当初真该听大小姐的劝告。
胃部泛起令人难受的灼烧感。
但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身体上的不适。
从被关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就遭受了连续的严刑逼供。
这些人显然完全不把她这个日本文化代表的身份放在眼里。
或者说,某些急于立功的年轻的高层渴望政绩了。
腐朽的官僚体系,真是令人作呕。
她在心里暗骂。
此刻的远山绘里确实感到后悔。
如果当初听从冷泉忧木的劝阻,不参与这次展览的筹备工作,现在也不会落入这般境地。
她完全能理解冷泉忧木可能无法营救她的事实。
毕竟对方只是个孩子,能有多大能量?
可惜那些留在日本的设计手稿了,最后不知道会落到哪个不识货的家伙手里。
想到自己精心创作的设计稿可能被那些毫无美学修养的人评头论足,她就感到一阵火大。
该死,现在这种情况该不会也算是为艺术献身吧?
远山绘里这样自嘲地想。
冷泉忧木现在会是什么反应?得知老师被捕的消息,她会惊慌失措吗?
要是导致那个孩子慌张……
嘛……应该不会慌张吧……想象不出来她慌张的样子……
虽然忧木在建筑设计上确实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但远山绘里清楚,这个孩子未来的道路早已被规划好了。
冷泉家的独生女,那个家里仅她一个孩子。
目前看起来,冷泉溯一直在培养她,并没有想以后给冷泉忧木招婿,让男方入赘过来,培养男方的意思,而是打算直接培养自己的女儿 。
那么这个孩子绝对会继承冷泉溯的职位,而不是像自己一样被放任着去做建筑。
远山绘里能成为冷泉忧木的家庭教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冷泉溯的下属,同属一个政治派系。
冷泉溯认为女性教师更适合陪伴女儿,这才选择了她。
甚至来俄罗斯之前,冷泉溯曾与她深入交谈,详细说明了此行的利害关系。
远山绘里同意了。
她现在年纪已经足够大了,头顶上还有哥哥和姐姐,他们已经结婚了。
她之所以同意,部分原因也是想暂时逃离国内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
作为家中的次女,她的价值在父亲眼中仅限于政治联姻。
如果死在这里,父亲大概会感到惋惜吧。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
突然,她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真是可笑,人总是下意识地想用自己的死来惩罚别人。
远山绘里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再不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她真的可能会死在这里。
那些审讯者根本不在乎她说什么,他们只想要他们想要的“供词”。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在她的牢房门前停下,接着是钥匙串的碰撞声,锁芯转动的咔嗒声,最后铁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门被打开了。
“远山绘里,出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说道。
远山绘里沉默地站起身,却因动作太快而一阵头晕目眩,疼的一口凉气。
腹部被殴打的部位仍在隐隐作痛,她不得不捂住腹部才能勉强站立。
门外的人丝毫没有搀扶的意思,她只能强忍疼痛跟在他身后。
她一边走一边想,是又要审讯?还是找到了新证据?
她想到了一切不好的情况,但唯独没有想到——是她。
在警局大厅明亮的灯光下,那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金色的发丝随意垂落,看见她出来,冷泉忧木轻轻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向她伸出手。
“欢迎回来,绘里老师。”
“不用再担心了。”
一瞬间远山绘里瞳孔增大,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她的心脏在狂热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