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盲目的清醒认知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与寒意!
他僵硬地转动着酸涩的脖颈,目光茫然地扫过这间住了半辈子、此刻却感觉无比陌生的破屋。墙角,大儿子挺直的背影和女儿恬静的睡颜构成一幅无声的画面,那画面近在咫尺,却仿佛与他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冰冷的天堑。儿子最后那句“留条后路”的冰冷叮嘱,如同魔咒般在他空洞的脑袋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音,敲打着他脆弱的神经。
窗外,凛冽的北风猛烈地撞击着糊窗的高丽纸,发出呜呜的嘶鸣,像是荒野孤魂的悲泣,又像是命运无情的嘲笑。煤油灯的火苗在这穿堂的寒意中猛地跳跃了一下,爆出一朵细碎的灯花,随即又恢复了微弱而执着的燃烧,将何大清那失魂落魄、彻底垮塌的巨大身影,扭曲而绝望地钉在了背后那面被岁月和油烟熏得漆黑的墙壁上。
他孤立无援地坐在那里,像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躯壳,陷入了比之前更庞大、更黑暗、更令人窒息的深渊。前路茫茫,迷雾重重,而那条被儿子点醒却不知该如何去寻的“后路”,更是渺茫得如同这寒夜里遥不可及的星辰。巨大的悔恨、冰冷的恐惧和茫然的无措,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这间承载了无数生活印记的西厢房,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窖,将他彻底冻结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灯光下,他的影子随着火苗的跳动而扭曲颤抖,像一个被困在绝境中、找不到出口的绝望囚徒。何雨柱轻轻捻了捻妹妹的被子,吹熄了炕头柜上那盏唯一的煤油灯。屋内,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