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且说那郑竹在书房内捶胸顿足,懊悔不迭,只恨自家将那掌上明珠错许了人家,平白断了一条登天之路,此是后话。
却说秋诚自渡口归来,径直回了那听雨轩。
刚一进书房,杜月绮便迎了上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神色肃然、作亲兵打扮的精壮汉子。
这人名唤秋五,姓氏自然是秋家赏的,名字还是自个儿的,因此看着敷衍许多。
“爷回来了。”杜月绮见他神色如常,便知今日之事,尽在掌握。
“如何?”秋诚解下大氅,自顾自地在灯下坐了。
那亲兵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沉声道:“禀公子。今日您与那‘郑公子’同游,自出了东门,身后便坠上了两个‘尾巴’。”
“哦?”
“是郑府的护院。”秋五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小的们本想清了,但想起公子的吩咐,未曾打草惊蛇。他们只敢远远吊着,功夫稀松平常。”
杜月绮在一旁接口笑道:“爷,这必是那郑竹老狐狸不放心,派来盯梢的。只是不知,是盯您,还是盯他自家那乔装的小姐。”
秋诚闻言,端起那早已备好的热茶,却是冷笑一声。
“盯谁,又有何妨?”
他挥了挥手,示意秋五起身:“由他们去。”
秋五一愣,似是不解。
秋诚将茶盏在手中转了转,那双桃花眼里,映着跳动的烛火,一片幽深。
“传令下去,往后,凡是郑府的人,不必理会。他们爱看什么,便让他们看什么。”
“爷的意思是......”杜月绮亦是有些不解。
“这世上的事,”秋诚唇角微勾,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往往不是人瞧见了什么,而是人‘想’瞧见什么。”
“那郑竹老狐狸,心思既已活泛,咱们便给他多添些柴火。”
他看着那烛火,悠悠然道:“他既派人来瞧,便让他瞧个够。瞧见我与他那‘宝贝女儿’相谈甚欢,瞧见我二人‘一见如故’,瞧见我这‘未来国舅爷’,对他女儿......青眼有加。”
“他想得越多,便会......越发懊悔。”
“他越是懊悔,”秋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冰冷的讥诮,“便越会觉得,那柳家......碍眼。”
杜月绮闻言,那双妩媚的眸子瞬间一亮,已是心领神会。
“爷是想......让他们自己,窝里斗?”
秋诚但笑不语,只将那杯中茶,一饮而尽。
......
有道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然这风若不是寻常风,乃是平地而起的龙卷,那便由不得这池水不兴起波澜了。
自那日秋诚在雷霆一怒,又在浣尘溪与那郑聪公子相谈甚欢,这洛都城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那水面之下的暗流,已是汹涌到了极处。
郑竹老狐狸坐卧不安,只恨自家错打了算盘;柳传雄这只商海里的泥鳅,更是如遭雷击,一面是三皇子的旧恩,一面是秋诚这尊煞神的“新宠”,真真是两头怕,日夜煎熬。
秋诚倒乐得清闲。
他自那日回了听雨轩,便只当什么也未发生,依旧每日领着薛绾姈、陈簌影二女,或观碑,或听曲,将这洛都风物赏了个遍。
那郑、柳两家送来的帖子、礼物,俱是照单全收,却一概不见,只说“身子不适,静养为上”。
这般“静养”了三五日,直将那两家的心,吊得七上八下,几欲发疯。
这一日,天色又放了晴,冬日那点微薄的暖阳,懒懒地洒在听雨轩的庭院里,倒也有几分“小阳春”的景致。
秋诚正在廊下,看杜月绮亲手窨那新得的雪水梅花茶,忽地便站起了身。
杜月绮正用一把小小的银匙,细细地拨弄那花瓣,见他起身,不由得抬起那双妩媚的狐狸眼,笑道:“爷这是......坐不住了?莫不是又想去寻那‘郑聪’公子,谈经论道去?”
她这话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意。那日秋诚回来,只说那“郑聪”是个妙人,旁的多一个字也未提,可她何等精明,早从秋五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秋诚闻言,亦是失笑,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