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存续终极契约》的签署,如同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标志着国家时代迈向文明共同体的悲壮转折。在“渊明系”无可匹敌的威望、林渊近乎神话的感召力以及“大过滤器”悬顶的终极恐惧共同作用下,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超越主权国家的、具有强制力的全球性权力机构——“人类文明延续理事会”。林渊出任首任秘书长,赵劲松、夏语冰等核心成员进入最高执行局。全球资源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向理事会倾斜,旨在应对“过滤器”的“破壁计划”全面启动。然而,这史无前例的权力让渡与整合,绝非一帆风顺。在文明存续的宏大口号下,被强行压抑的民族矛盾、文化隔阂、利益冲突,如同地壳下涌动的岩浆,在“历史的裂痕”中积蓄着能量,一场源于旧秩序惯性与新秩序阵痛的“认同危机”在全球范围内悄然滋生,其第一道裂痕,竟出现在“渊明系”内部和理事会权力核心。
危机首先以“技术路线之争”的形式爆发。在理事会下辖的“技术范式分散化战略委员会”上,关于如何分配巨额研发资金,不同背景的委员之间产生了尖锐对立。以原“渊明系”首席科学家为首的“意识飞升派”,主张延续“意识网络”和“虚渊几何”的研究,认为突破“过滤器”的关键在于意识本身的升维和对宇宙底层架构的理解。而由前主要航天大国代表组成的“实体扩散派”,则坚称应将资源集中于世代飞船、戴森球构建等“实体生存”技术,嘲讽“意识飞升”是虚无缥缈的唯心论,在无法确认“虚渊几何”能提供实质庇护前,将文明命运寄托于此是极度危险的赌博。
更深刻的裂痕源于“权力让渡的不彻底性”。尽管《终极契约》在法律上赋予了理事会超主权权力,但各国尤其是传统强国的官僚体系和军事力量,在实际运作中依然保有巨大惯性。资源上调拨的拖延、人才选拔中的地方保护主义、对理事会指令的阳奉阴违,使得“人类文明”的概念在操作层面依然是一盘散沙。理事会内部,代表不同地区利益的执行委员们,在“生存权”的分配顺序上(例如,首批“文明火种”飞船的成员选拔标准、危机时避难所的分配方案)争论不休,旧世界的特权思维在新的危机下改头换面,顽强存续。
最让林渊感到忧心的,是“渊明系”内部悄然出现的“救世主心态”和随之而来的“孤立倾向”。部分核心成员在巨大的权力和使命感的催化下,不自觉地将“渊明系”等同于“人类文明的拯救者”,对理事会内其他领域的专家和代表流露出技术精英的傲慢,认为他们“短视”且“效率低下”。这种心态加剧了与外部的隔阂,也背离了“终极契约”所倡导的团结精神。
“林先生,我们正在用旧世界的砖瓦,试图建造通往新世界的桥梁。”一位来自小国联盟的理事在私下会晤中,不无悲观地指出,“契约签署了,但‘人类’这个概念,还远远没有在人们心中真正诞生。我们可能……可能只是在为一个尚未存在的‘我们’而奋斗。”
林渊站在理事会总部顶层的全景窗前,俯瞰着脚下这个名义上已统一、实则暗流涌动的星球。他深知,来自星辰大海的“过滤器”尚未显现,而脚下的“人性过滤器”已率先发难。真正的考验,或许并非外部的毁灭,而是内部的瓦解。
“启动‘文明融合’紧急预案!”林渊对核心团队下达指令,语气沉重而坚定,“第一,理事会决策透明化。立即建立全球实时直播的‘理事会辩论频道’,将所有非涉密议题的讨论过程向全人类公开。让所有人亲眼目睹抉择的艰难,理解分歧的根源,将理事会从‘黑箱’变为‘课堂’。”
“第二,设立‘生存贡献积分’体系。设计一套超越国籍、种族、出身的全球性评价系统,量化个人和群体对文明存续事业的贡献(包括科研、生产、志愿服务等),并确保积分与未来可能的生存资源分配直接挂钩,用新的公平激励打破旧有的特权结构。”
“第三,启动‘人类故事’全球工程。资助全球作家、艺术家、导演,创作大量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主题的文化作品,讲述不同背景的人们在危机下如何从猜疑走向合作的故事,用情感的力量弥合历史的裂痕。”
“第四,内部整风,祛除傲慢。在‘渊明系’及理事会内部开展‘使命与谦卑’大讨论,强调我们只是历史的受托人,而非救世主。任何表现出技术傲慢或孤立倾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