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拉拉、相互搀扶、眼神涣散、甲胄不全的二三千残兵败将,如同寒风中瑟缩的鹌鹑,挤在驿馆狭小的院落里,沉默而绝望。
“奉先别来无恙?”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
吕布猛地抬头。驿馆正厅的台阶上,王康身着绛紫色常服,外罩玄色貂裘,负手而立,气度沉凝如山岳。在他左右,典韦铁塔般的身躯按剑挺立,虎目如电,杀气凛然;赵云白袍银甲,俊朗的面容上一片沉静,目光却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人心。左右文武肃立,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巨大的落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吕布心头。曾几何时,他虎牢关前独战群雄,董卓府中权倾朝野,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沦落至此,在昔日并不如何看得起的“边鄙州牧”面前,如同乞丐。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悲愤、不甘和求生的欲望瞬间冲垮了这位虓虎最后的骄傲。他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石板地上,额头触地,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败军之将吕布,走投无路,形同丧家之犬!求…求征西将军收留!”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哽咽,虎目之中,浑浊的泪水终于滚落,混着脸上的污垢,滴落在石板上。“布…愿效犬马之劳!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身后,魏续、宋宪、侯成、郝萌、曹性、魏越等将,连同那二三千残兵,也如同被推倒的骨牌,哗啦啦跪倒一片,黑压压地俯首于冰冷的院中。
王康走下台阶,来到吕布面前,亲手将他扶起。吕布的身躯沉重,带着长途奔逃的僵硬和虚弱。
“将军请起。”王康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虎牢关前战三英,戟扫群雄,天下谁人不识君?奉先将军之勇,寰宇共钦。李傕、郭汜,凶悖逆贼,挟持天子,祸乱朝纲。将军败于群小之手,非战之罪,乃时运不济,更兼宵小暗算。并州地虽北鄙,然志在澄清玉宇,扫荡群凶,正需天下英杰共襄盛举!岂无奉先立锥之地,用武之所?”
他目光扫过吕布身后那些虽然狼狈却依旧难掩剽悍之气的将领:“魏续、宋宪、侯成、郝萌、曹性、魏越…皆百战骁锐,当世虎贲!今能同归并州,实乃幸事!”
王康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响彻整个驿馆院落:“传令!封吕布为奋威将军,秩比两千石,入五军都督府,参赞军机!魏续、宋宪、侯成、郝萌、曹性、魏越六人,皆封为校尉,入五军都督府听用!吕布所部士卒,汰其老弱伤病,留其精壮敢战者,暂编一营,补入辅兵营建制,由吕岱统领,严加操训!一应甲胄兵器、粮秣供给,着兵曹、仓曹即刻拨付,不得延误!”
“谢主公!”吕布再次深深拜倒,声音颤抖,这一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魏续等人亦齐声叩谢。
当夜,驿馆灯火通明。陈宫悄然来访,与吕布在密室中商谈良久。翌日清晨,吕布换上了一身虽不华丽却整洁的新袍,亲自领着一名少女来到州牧府。
少女身着素雅的青布衣裙,身形尚显单薄,却已初具窈窕之姿。她眉目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眼神清澈中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细看之下,那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依稀带着几分乃父的英气。这便是吕雯。她跟在吕布身后,步履轻盈,不卑不亢,行至王康面前,依礼跪下,双手捧起一盏清茶,举过头顶,声音清脆:“妾身吕雯,拜见君侯。”
王康接过茶盏,指尖触及杯壁微温,目光平静地审视着眼前的少女。“入我府中,当守并州法度,循规蹈矩。”他的声音平淡无波。
“妾身谨记君侯教诲。”吕雯深深叩首,额头触及冰凉的地砖。吕布侍立一旁,看着女儿纤弱的背影,眼神复杂难言,有痛惜,有无奈,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紧绷的肩膀却悄然放松了几分。
二月初三,五军都督府点将堂。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棂,在地面投下清晰的光斑。空气肃穆,甲胄森然。
吕布站在左侧将班之中,位置在于禁之后,徐晃之前。他头戴崭新的束发金冠,身披亮银狮蛮铠,猩红战袍垂至膝下,虽竭力挺直腰背,试图恢复往日雄姿,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与初来乍到的谨慎,依旧难以完全掩饰。新赐的铠甲穿在身上,似乎还有些僵硬。
阶下,新封的十员校尉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