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消毒水味让张布秋皱了皱鼻子，他径直走到病床边，俯下身，试探性地开口。
“喂！”
病床上的人眼珠动了动，视线缓慢地聚焦在他的脸上。
“你认识我吗？”
张布秋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要是认识的话，就点个头……或者，眨三下眼睛也行。”
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
片刻之后，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呼吸再次变得平稳悠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睡着了。
张布秋：“……”
“嘿，真他娘的怪了。”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转身离开了病房。
……
两天后。
江杭一中的训练操场上，午后的阳光正好。
张布秋翘着二郎腿，席地而坐，正对着一群初一新生唾沫横飞地讲着故事。
“……想当年啊，我可是当过联盟精英，当时我的灵兽手持两柄钢刀，追着十二个，不是，是十二阶的灵兽……”
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一个个仰着头，满眼都是崇拜。
而在张布秋的身旁，停着一架轮椅。
轮椅上坐着的，正是那个苏醒过来的“野人”。
他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病号服，头发和胡子也被简单地修剪过，但依旧瘦得吓人。
他身上盖着一条薄毯，低着头，似乎在打瞌睡，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王浩带着几名安保人员，脸上带着焦急与怒火，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过来。
当他看到操场上这和谐又诡异的一幕时，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跟前，一把拽住张布秋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张布秋！你疯了？！”
王浩压低了嗓子，从牙缝里挤出怒吼。
“这是身份不明的重点监控对象！你怎么能把他带到这种地方来？还是跟一群孩子待在一起！”
张布秋被他吼得耳朵嗡嗡响，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理直气壮地回道。
“什么叫不明对象？我看他挺亲切的。”
“再说了，整天在病房里闷着，病怎么能好得快？你看看，出来晒晒太阳，听听故事，多好。他刚才都笑了！”
王浩顺着他的指尖看去，那“野人”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哪里有半分笑意。
他气得太阳穴直跳。
“谁家正经人会把一个病人兼嫌疑人，带出来跟一群孩子讲课的？你别闹了！我必须把他带回去！”
王浩懒得再跟他废话，说完就绕过他，伸手抓住了轮椅的推手。
“我不让！”
张布秋不乐意了，他一只大手猛地拍在了轮椅的靠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怎么滴！”
就在他手掌拍下的瞬间，轮椅上那个始终低着头的男人，身体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
这个细节，在场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王浩的怒火已经被彻底点燃。
“张布秋，这是个外人，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别让我为难！”
“今天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这带走！”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就是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一股蛮不讲理的劲头，让他挡在了轮椅前面。
“张布秋！现在情况特殊，你最好让开！”
王浩的声音里带上了警告。
张布秋这次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寸步不让。
两个成年人，就在一群孩子的注视下，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周围的学生们被这紧张的气氛吓到了，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张布秋和王浩引起了周围其他班级的目光。
最近的老师想要上前调解时。
嗡——
一阵低沉的，令人牙酸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从地底深处传来。
操场的地面，远处的教学楼，整个江杭一中的校园，都在这一刻剧烈地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