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随手翻看着新闻推送，一个之前关注的攀岩公众号跳出一条更新。
标题醒目——【宋南斩获野攀世界杯资格赛金牌，剑指总决赛！】
配图里，宋南悬在陡峭的岩壁上，身形舒展有力，汗水浸湿了额发，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灿烂夺目的笑容。
宋南身上有几乎要溢出画面的阳光与蓬勃的生气，那是一种与她如今灰败内心截然不同的、鲜活的生命力。
秦也看着那张照片，恍惚了一下。
她想起很久以前，在健身房里，宋南也是这样，带着点笨拙的真诚，邀请她去看他的比赛。
她点开分享键，将这条新闻转发给了宋南。
【恭喜你啊！】
她放下手机，没有期待回复，只是觉得，看到曾经认识的人能在自己的道路上发光发热，是一件值得祝福的事情。
手机立刻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宋南的回复。
【秦也！一直没敢打扰你】
【你的新闻我都有看，真的为你高兴，恭喜你有了宝宝，进入人生新阶段！】
【也恭喜你的新剧播出，演得特别好】
一连串的“恭喜”像密集的雨点，没有一件事情是让她开心的。
新剧播出，自己竟然是通过朋友的通知才知道的。
她的一切离开了时先生，真的毫无价值了吗？
她忽然有些后悔给他发那条消息了。
解释吗？从何说起？说她失去了孩子？
说她自己对孩子的父亲来说只是个容器？说她现在只是一个靠着药物维持情绪稳定的抑郁症患者？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开表情包，回了过去。
放下手机，她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那个厚厚的笔记本，翻到在京华大学时记录的小组讨论。
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当时那些年轻头脑围绕“智能伦理”或“科技异化”唇枪舌战的激烈场面。
那些争论，关乎人类未来，关乎形而上的哲学思辨。
在当时让她感到新奇，甚至有一丝久违的智力上的激荡。
可此刻，当她从那份短暂的热闹与专注中抽离，重新回到这间只有自己，过分安静的屋子里。
一种更深的虚无感包裹了她。
那些唇枪舌剑，那些关乎人类命运的宏大议题，此刻都显得如此遥远和不真切。
她感到一阵莫名的胸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气管里，呼吸变得有些费力。
喉咙也有些发紧，吞咽口水时带着细微的涩痛。
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体不适，她通过医生才知道，叫躯体化。
她将治疗抑郁症的药片吞了下去。
她知道这些药的作用。
它们会像一层柔软的、密不透风的棉花，包裹住她尖锐的痛苦和回忆。
也会让她的情绪变得迟钝、麻木。
这会让她感觉不到极致的悲伤，但同样，也感受不到任何鲜活的喜悦。
她不是什么坚强的人。
她需要这层麻木。
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去回想，不去思考。
在医院养病的那段时间，那个血色的夜晚会如同鬼魅般闪回。
她握着剪刀，决绝地刺向自己的腹部。
逐渐的，这些回忆变得越来越模糊，
那真的……是她自己做出来的事吗？
那个敢把剪刀捅进自己肚子里的秦也，疯狂，绝望，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
那像是上辈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