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弄完参苗,赵卫国直起腰,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背。早春的风还带着凉意,但日头晒在脊梁上,已经能觉出点儿暖烘烘的意思了。他抬眼往后山瞅了瞅,那边向阳的坡上,一片野山丁子林和几棵老山梨树,枝头已经能看见鼓鼓囊囊的芽苞,透着一层朦胧的褐红色。
这些野果树,年年开花,结果也不少,可那果子,实在没法恭维。山丁子又小又酸,涩得人龇牙;野山梨更是硬邦邦,咬一口能崩掉牙,得放到秋后经了霜,软和点了,也还是满嘴渣子,酸倒牙。往年除了孩子们偶尔摘几个祸害着玩,大人们是懒得搭理的,最多砍点枝子当柴烧。
可赵卫国看着这些漫山遍野、自生自长的野果树资源,心里却活泛开了。前世他跑生意,接触过一些农业上的事儿,知道果树嫁接这码事。把好吃的、结果大的果树品种的枝芽,接到这些耐寒抗病、根系发达的野果树砧木上,不就能结出又好吃又适应本地气候的果子了吗?
这念头不是头一回有了。去年秋天尝那些酸倒牙的野果时,他就琢磨过。开春了,正是嫁接的好时候。他记得嫁接分好几种,什么枝接、芽接,好像得在树液开始流动但芽子还没完全张开的时候进行。
说干就干。他回家翻箱倒柜,找出几本皱巴巴的旧书,有《农村实用技术》,还有一本不知道哪年留下来的《果树栽培》,纸张都黄了。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他仔细翻找关于嫁接的章节。书上的讲解有点笼统,配图更是模糊不清,只能看个大概意思。
“嫁接……砧木……接穗……形成层要对准……”他嘴里念叨着,眉头微皱。理论知识有点,但具体咋操作,心里还是没底。这玩意儿就像学游泳,光看书记不住,得下水扑腾才行。
他想起公社农技站那个戴眼镜的年轻技术员。开春后农技站也忙,不知道人家有没有空教这个。还有,好品种的接穗去哪儿弄?本地谁家有好吃的苹果、梨树?好像不多。
正琢磨着,王猛蹬着自行车来了,车把上挂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根尺把长、带着芽苞的树枝。
“卫国!瞅我给你带啥好东西来了!”王猛一脸得意。
赵卫国接过来一看,树枝切口新鲜,芽苞饱满,看着像是果树枝。“这啥树的?”
“俺二舅家院子里的,‘123’苹果,小国光!还有几根秋子梨的枝儿!”王猛说,“你不是前阵子念叨想弄点好果树枝子吗?我今儿个去我姥家那屯子,特意让我二舅给剪的!他说这‘123’苹果甜,熟得早;秋子梨也好吃,汁多。”
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赵卫国喜出望外:“猛子,行啊!够意思!我正愁没处找接穗呢!”
“那必须的!”王猛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你的事就是俺的事!不过……你要这玩意儿到底咋整啊?接树上?能活吗?”
“试试呗,书上说能行。”赵卫国心里有了点底,“走,带上家伙,咱去后山试试手。”
两人带上剪枝的剪刀(特意磨快了)、小刀、还有赵卫国从家找出来的一卷去年糊窗户剩下的白色塑料布(听说嫁接要用薄膜绑扎),又喊上李铁柱当帮手,三人一狗往后山走去。黑豹不知道他们要干啥,但跟着上山总是高兴的,跑前跑后。
来到那片野山丁子林。赵卫国选了几棵枝干有小孩胳膊粗、长得健壮、树皮光滑的树作为“砧木”。他按照书上模糊的记忆,决定先用最简单的“劈接”试试。
他让李铁柱扶稳选好的山丁子树枝,自己用磨快的小刀,在离主干一尺多高的地方,小心地横切下去,切断树枝,切口要求平整。然后在断面的正中,垂直向下切了一个约莫两寸深的口子。
“铁柱,扶稳了啊,千万别动。”赵卫国叮嘱。李铁柱屏住呼吸,两只大手像铁钳一样稳住树枝。
接着,赵卫国拿过王猛带来的苹果接穗。接穗是去年生的枝条,上面有两三个饱满的芽苞。他把接穗下端削成两面平滑的楔形,削面有一寸多长。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把削好的接穗,插入砧木的劈口里。赵卫国瞪大眼睛,尽量让接穗的削面,对准砧木劈口两侧的树皮内侧那层绿色的“形成层”。书上说,形成层对齐了,才能长到一起。他小心地调整着,感觉差不多了,轻轻把接穗插到底。
“快,塑料布!”他低声道。王猛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