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老爷虽然腿脚不便,但精神极好,一路上指指点点,说着记忆里残存的景象:“这里原来有棵大核桃树……那边,是不是有个水塘?”
终于来到曾祖父坟前。
没有墓碑。
只有一圈青石垒砌的坟茔,隐在茂密的杂草灌木中。
若非爷爷领着,外人根本不会知道这里葬着何人。
清州四大地师之一,曹培。
他的仇家太多,生前便嘱咐大儿子:不必立碑,免得仇家寻来,扰了死后清静。
爷爷点了香烛,烧了纸钱,拉着三老爷一起跪下。
“爹,”爷爷声音哽咽,“老三……老三回来了。我带他来看你们了。”
三老爷跪在坟前,老泪纵横,重重磕了三个头。
七十八年的漂泊,七十八年的寻找,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归宿。
祭拜完毕,三老爷指着路旁远处一片坡地,对我说:“二狗,瞧见那处否?”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片向阳的缓坡,如今长满了灌木和荒草。
“那便是你老爷的出生地,黄土坡。”三老爷眼中泛起回忆的光,“我们曹家,最早就是从那儿落脚生根的。”
我望着那片坡地,又回头看看曾祖父那无碑的坟茔,忽然对“根”这个字,有了更具体的感知。
祭祖既毕,大人们还在坟前叙话,说着老家的旧事。
我站在一旁,目光却被曾祖父墓前那条蜿蜒而下、直贯谷底的山径吸引了。
山下,是朱桥河。
这条河在明朝时为避国姓讳,曾改称“苏桥河”。辛亥之后,贵州宣布独立,建立大汉军政府那年,又改回了本名——朱桥河。
河水在午后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深不见底,像是无声的召唤。
体内那股被“避水诀”勾起的、对水的跃跃欲试之感,再度升腾起来。
自从帝君传授此诀,我还未曾真正试过。
在自家院里比划“七星透骨指”是一回事,真正跳进这深不见底的河里……是另一回事。
心痒难耐。
瞅准大人们谈兴正浓,我忽地转身,沿着那条山径,飞也似地向河畔奔去!
“二狗!”爷爷一眼瞥见,容色骤变,声如雷霆,“你做什么?!快回来!”
他犹以为我还是那个沾水即沉的“秤砣”,那个掉进粪坑、落进河沟总要人捞的倒霉孩子。
“老三!老五!快!快拦下那丫头!”爷爷急得跺脚,“不然要出大事!”
三伯和五伯闻声,急忙追来。可他二位腿脚哪及得上我这十七年华、常年习舞、身手矫健的“少女”?
我如同灵巧的羚羊,在山径上几个起落,便将他们远远抛在身后。
耳畔风声呼啸,我心里却一片清明。
避水诀的口诀在魂识中流转,眉心朱砂痣灼灼发热。
奔至河边,我刹住脚步。
朱桥河水深流急,表面平静,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阳光照不透那墨绿色的深水,只映出幽幽的光。
岸上传来妈妈陈瑛惊恐的尖叫:“秋波!你给我回来!”
接着是一声绝望的、带着哭腔的拍额呐喊:“完蛋了!这死姑娘咋个又想不开了?!三哥、五哥,你们预备捞人吧!”
我回头,朝岸上咧嘴一笑。
然后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
“噗通!”
水花激溅!
冰凉的河水瞬间包裹了我。
但是——
预想中的窒息感没有来,沉溺感没有来,衣物吸水后的沉重拉扯感……也没有来。
我稳稳立在水中,惊异地低头看去。
周身似有一层无形的、柔韧的气膜,将河水轻柔而坚定地排开约莫一寸。
我身上那件白色的短袖衬衫,那条及膝的深蓝色短裙,乃至我披散的长发,竟滴水未沾!
河水在我身畔流淌,却仿佛遇到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无法浸润我分毫。
我能感觉到水的流动,能看见水中的鱼虾和水草,但我自己是干爽的。
我抬起手,手掌伸向水流。
水绕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