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警惕的是,在营地附近,找到了一处被挖掘后又仔细掩埋的浅坑。坑中空空如也,但坑壁土壤中,检出微量的、与当年墨玉矿所产磁性矿石成分相似的碎屑。显然,曾有人在此处试图寻找或挖掘什么。
陆其琛将营地残留物与糙纸拓片,火速送往北境。信中言道,此伙人行踪诡秘,对旱海地形颇为熟悉,且目标明确指向与“沙蛇”相关的矿物,绝非寻常盗匪或探险者。恐是“沙蛇”残余,在旱海进行更深入、更专业的勘探。
安若欢与白芷审视着那些糙纸上的符号,虽不全识,但其中几个与“玄玑子”笔记中提及的“地气流转标记”有相似之处。“他们在找新的‘眼’。”白芷断定,“旱海辽阔,地下或有我们未知的潜流或矿脉。黑袍人重伤未出,但其党羽未歇,仍在为其寻找可能的力量源泉或布置场所。”
“西陲广漠,监控不易。”安若欢道,“唯有令其琛加大巡边力度,尤其注意此类小型、流动的勘探队伍。同时,可悬赏鼓励边民、牧民,举报可疑人等或陌生挖掘痕迹。旱海虽荒,亦非无人之境。”
两月后,随商船秘密抵达东瀛长崎港的顾衍,传回了第一份密报。信中以寻常家书暗语写成,言其抵埠后,以游学士子身份四处拜访当地汉学先生、寺庙僧侣,游览名胜,暗中留意。
他提到,东瀛近年确有大兴土木之风,尤其西南沿海某大藩,在其领内一处三面环山的深水湾,修筑了庞大的“船砦”与“水门”,工程浩大,役使民夫无数,且藩主从“唐土”招揽了不少“匠师”与“阴阳师”。他曾试图接近那片区域,但守卫森严,非藩士或持有特许牌者不得入内,远远望去,但见车马往来,烟尘升腾,具体情形难窥。
至于“云水散人”,顾衍多方打听,有往来商贾称,确有一中土道人,约两月前随“扶桑丸”抵港,旋即被该大藩的家臣恭敬接走,前往藩主居城,此后便再未于市井露面。传言藩主对其甚为礼遇,奉为上宾,常召入密室咨问。
顾衍在信中谨慎写道:“学生观此藩主,野心勃勃,锐意强藩,于水军、筑城、通商之事用力极深。其所聘唐土人士,鱼龙混杂,然能得如此隐秘礼遇者,恐非寻常匠师之流。学生当继续寻机探查,然彼国门禁森严,恐需时日。”
安若欢接到密报,久久不语。东瀛藩主,深水湾,隐秘工程,被奉为上宾的“云水散人”……这些碎片,逐渐拼凑出一幅令人不安的图景。“沙蛇”残余,或许真在东瀛找到了愿意相信并支持其理念的势力,以及一处可供其施展“抱负”的隐秘之地。
“其琛在西陲旱海寻踪觅迹,顾衍在东瀛雾里看花。”安若欢对白芷叹道,“黑袍人虽未现身,然其党羽活动未止,且视野已投向海外。此局,愈发广阔难测了。”
白芷将晾好的薄荷叶收入瓷罐,闻言柔声道:“纵其远遁海外,只要仍存祸乱之心,终有迹可循。夫君既已布子东西,便静待其变。当务之急,仍是固本培元,使我朝内政清明,外御有备,邪说自无隙可入。”
霜染枫红,风过庭柯,飒飒有声。小院书房内,安若欢裹着半旧的青绒披风,面前摊开着顾衍自东瀛传回的第二封密报,以及陆其琛关于旱海新发现营地与糙纸符号的分析文书。白芷正用银针小心挑开一只自西域商队辗转送来的、据说是月泉城主费心寻得的“南海异贝”,试图从贝壳内壁可能附着的微量沉积物中,寻找与那特殊海藻灰烬相关的线索。
顾衍的第二封信,比第一封晚了近一月,字里行间透着谨慎与深入带来的寒意。信中言,他费尽周折,结识了当地一位精通汉学、却因直言触怒藩主而被边缘化的老儒。老儒酒后慨叹,言及那位大兴土木的西南强藩藩主,近年来性情大变,愈发迷信“唐土秘术”。其麾下如今最得倚重的,除了一位来自“唐土”的“云水真人”——即“云水散人”,还有数位精于“奇技淫巧”的工匠。
老儒曾偶然瞥见过藩主召集群臣议事时悬挂的一幅“领内山海秘奥图”,图上以朱笔圈定数处,除那深水湾“船砦”外,另有两处位于海岸峭壁与一处内陆火山湖畔的标记,旁注小字,依稀可辨“潮眼”、“地火枢机”等字样。更令老儒心惊的是,藩主曾当众言道:“天地之力,浩荡无穷,岂可任其空流?唐土有贤者授我秘法,引潮汐为兵,导地火为刃,假以时日,何愁霸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