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后,晋美老人仍不放心,又取来一碗穗桑豆 ,沿着地窖门口到麦草堆的路径撒了一圈。
这是防止夜猫野狗闯入的土办法,若有脚印踩过穗桑豆 ,第二天一看便知。
临睡前,他特意将油灯挂在地窖入口处,灯芯调得最小,让微光刚好能照到麦草堆顶的蓝布条。
“看来,晋美大哥把它看得比黄金还要珍贵。”达瓦戏谑地说道。如此周密而又不厌其烦地布置这个火油罐的藏匿之处,他认为这是小题大做。
“那当然!明天,村长波全弓就会知道这个纵火的事情。他可不是个好东西!“
晋美老人郑重其事地盯着达瓦,好像他现在就是可能偷走这个宝贝的嫌疑人似的。接着,他肯定地说:
”如果波全弓他们搞鬼,和纵火犯串通一气,不给村里一个公道,我们就把罐子送到雄山镇的[治安智点]去。”
“哦……您说的太对了!”达瓦现在才知道晋美老人的良苦用心。
晋美老人对达瓦说完,眼睛就盯着窗外王家碉楼的方向,好像那里正有一双眼睛,在偷窥他们之间的秘密。
一提到波全弓这个名字,晋美老人心里就会动气。
最近两年来,村民反映的好几件事情,波全弓都处理不公,背地里村民对他的意见很大。
“你也知道波全弓这个人,我就不多说了,”晋美老人揉了揉浑浊的昏花老眼,对达瓦说,“但是有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达瓦听了一愣,立刻打起了精神,声音也响亮了几分:“什么事情?”
“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可能很多人都没有听到,因为村里的几个年轻人跑到我家里来了,亲自对我说的……”
晋美老人此时打了一个哈欠,好像达瓦的问话是催眠曲似的,慢吞吞地说道:
“他们说,波全弓再这样下去,他们几个就要断了他的脚筋。虽然他们这几个年轻人的脾气比较暴躁,但是他们这样说,肯定有他们的道理。至少,他们是忍无可忍了。”
达瓦又问:“他们说了吗,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没有。即使说了,我也要为他们保密的。”说完,晋美老人又张大嘴巴,呜啊呜啊的打了一个更加精彩的哈欠。
他们说着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
系在火油罐上的蓝布条旁边,突然冒出来一根极细的丝线,它刚刚从屋顶一处垂落下来的,此时正蔓延在麦草堆缝隙里,正和蓝布条缠绕在一起。
而在丝线的另一端,正顺着地窖裂缝延伸到屋外冻土下,在月光下泛着几乎看不见的幽蓝光芒。
……
艾尔华母子险些葬身火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压抑的夜色中悄然传开。
恐惧、愤怒、猜疑,在每一扇亮着灯的窗户后酝酿。
非常幸运的是,艾尔华家的一场灾难,被扼杀在萌芽状态。
众人走后,艾尔华浑身脱力地瘫坐在地,她紧紧搂着依然熟睡的泰安琼,后怕的泪水汹涌而出。
泰安琼在她怀里,睡得正香。
……
纵火未遂的消息第二天就在村里悄悄传开了。虽然艾尔华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谁,但王索朗做贼心虚,尤其是他发现那个装火油的陶罐在情急之下没有记得带回来,把活证据留在现场,一旦查下去,他就在劫难逃了……
一想到这里,他便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这么缜密的计划,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
死党旦旦拉告诉他:昨天傍晚,我看见阿吉太格在艾尔华家附近出现过!
“这个叛徒!想不到他会背叛我,哼!”王索朗心里恶狠狠地紧了一紧,眼睛露出凶光,对跟班说:
“肯定是阿吉太格泄密。好你个阿吉太格,你居然敢背叛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肯定是他,绝对是他!大哥说的非常对。”矮胖的图小豹立即拍马屁,“那天我们三个人在路边画图、商量要怎么样才能不被别人发现、才能安全地烧掉小怪胎的家时,只有阿吉太格一个人从路边路过,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是的,我想起来了。除了他,没有别人!这小兔崽子,”王索朗眼珠一转,对图小豹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