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鼻,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秩序感。
林辰躺在病床上,手腕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身体也接受了全面的检查。
除了脱水、营养不良以及一些软组织挫伤外,并没有更严重的器质性损伤。
但医生和警察都知道,真正的创伤,深植于他的内心。
做笔录的过程漫长而煎熬。
他需要一遍遍回忆那些细节:
沈默如何计算他的行踪,如何撬锁潜入,如何使用麻醉剂,那间贴满照片的客厅,那些冰冷的束缚带,以及沈默那些扭曲的“爱语”。
每回忆一次,都像是在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负责笔录的女警声音尽量温和,但林辰依旧时常陷入剧烈的颤抖和语无伦次。
“他......他说我是他的太阳......”林辰的声音嘶哑,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明晃晃的天空,那阳光此刻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他说他不会再放我走了......”
警方迅速行动了起来。沈默的住所被彻底查封,那些照片、素描、计划书、购买记录都成了重要的物证。
通缉令已经发出,沈默的照片被分发到各个交通枢纽和辖区派出所。
调查显示,沈默独来独往,几乎没有社交,工作是一名自由插画师——这解释了他精湛的素描技巧,与家人也早已断绝往来。
他的银行账户在事发后没有动用,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区,随后彻底消失。
他就像一滴水,蒸发在了城市的阴影里。
林辰在医院住了三天。父母闻讯从外地赶来,抱着他痛哭流涕,后怕不已。
朋友们也纷纷前来探望,言语中充满了震惊和安慰。
但林辰却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世界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他们的关切真切而温暖,却无法真正穿透他内心那层坚冰。
他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夜晚必须开着灯才能入睡,任何突如其来的声响都会让他惊跳起来。
梦里,总是一片黑暗,和沈默那双平静到令人窒息的眼睛。
出院后,他搬回了父母家,暂时离开了那个承载着噩梦的小区。
警方在他家和他父母家周围都布置了暗哨,以防沈默铤而走险。
生活似乎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林辰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阳光开朗、对世界毫无防备的林辰。
他的阳光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底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开始下意识地回避人群,害怕被人注视,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他不敢走熟悉的路线,不敢去常去的咖啡馆,甚至不敢轻易对陌生人微笑。
那份曾经让他备受欢迎的“阳光”,如今成了他恐惧的源泉。
他试图强迫自己恢复正常,重新工作,与朋友聚会。
但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巨大的精神消耗。
在一次朋友聚会上,有人无意中从背后拍了他的肩膀,他竟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弹开,打碎了手中的酒杯,引来全场错愕的目光。
“对不起......我......”他看着一地碎片和朋友们担忧的眼神,仓皇地逃去了洗手间。
镜子里,是一张苍白、惊惶的脸,眼底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拍打脸颊,却无法洗去那份如影随形的恐惧。
沈默没有抓住,他的威胁就永远悬在头顶。那个疯子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林辰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就在林辰努力适应带着创伤的新生活时,沈默正蛰伏在城市肮脏的脉络深处。
那个废弃的工厂车间成了他临时的巢穴。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尘土的味道。
他没有开灯,只有一台偷来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他熟练地绕过几个节点的Ip地址,登录了一个加密的论坛。
屏幕上快速滚动着代码和信息流。
他在追踪警方的内部通讯频率,在分析城市监控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