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得逞,明朝辽东镇将陷入三面受敌的窘境,广宁、山海关的压力将急剧增大。
夏景帝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炕几上敲击着,目光扫过众人:“情况便是如此。皇太极此举,诸位爱卿如何看待?我大明又当如何应对?”
首辅叶向高捻着胡须,沉吟道:“陛下,老臣以为,皇太极甫一上位便行此诡诈之举,足见其野心勃勃,绝非甘居人下之辈。所谓求和,确系缓兵之计无疑。然,其兵锋所指,乃是蒙古诸部与辽河套地区,并未直接攻击我辽沈重镇,这其中……是否亦有可斡旋之余地?或可遣一能言善辩之臣,持节前往沈阳(后金此时都城),一方面斥其表里不一,一方面探其真实虚实,或可拖延其进军步伐,为我整饬边防争取时间。”
这是典型的文官思路,倾向于外交斡旋和拖延。
兵部尚书王象乾则持不同意见:“陛下,叶阁老所言虽有理,但臣恐养虎为患!观皇太极用兵,已显章法,其志不在小。若我朝仅以言辞应对,无异于纵容其整合蒙古、坐大成势!臣以为,当敕令李如柏、贺世贤等辽东将领,加强广宁、义州等地守备,同时选派精锐骑兵出边墙,与科尔沁等尚心向我朝的蒙古部落联动,寻机打击阿巴泰、岳托所部,挫其锋芒,示我决心!绝不可令其轻易掌控河套!”
这是主战派的强硬态度。
英国公张维贤慢悠悠地道:“打仗,说到底打的是钱粮、是士气。辽东经多年战事,耗费甚巨,士卒疲敝。是否立即大动干戈,还需慎重。加强戒备是必然,但主动出击……须防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若我大军出边墙,辽沈空虚,皇太极亲率主力来袭,如之奈何?”
老成持重之言,点出了后勤和风险问题。
忠顺亲王等他们都说完,才冷笑一声开口道:“叶阁老欲行缓兵之策,王尚书主张迎头痛击,英国公顾虑后勤风险,皆有其理。然,诸位是否忘了,我大明刚刚经历北疆大捷,阵斩努尔哈赤,士气正旺,军威正盛!岂可因一黄口小儿(指皇太极)的些许伎俩便畏首畏尾?依本王看,正该趁此良机,陛下当再选良将,提一支精锐之师,出关支援辽东,与李如柏等里应外合,不仅要击退阿巴泰,更要寻机直捣沈阳,趁其内部未稳,永绝后患!”
他说这话时,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坐在下首、一直沉默不语的何宇。其用意,昭然若揭。这哪里是推荐良将,分明是想把何宇再次推出去。若胜,自然少不了他举荐之功;若败,或者何宇再次立下大功功高震主,那更是他乐见的结果。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到了何宇身上。想听听这位刚刚创造了阵斩努尔哈赤奇迹的年轻伯爵,对眼下局势有何高见。他才是目前最了解后金情况的人。
夏景帝也看向何宇,语气平和:“忠勇伯,你久在北疆,与建州交手最多,依你之见,这皇太极比其父如何?朕又当如何处置?”
何宇感受到那一道道目光,心中雪亮。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不仅关乎国事,更关乎自身未来的命运。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攒力气,然后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尽量显得专注,却依旧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态。
他先是轻轻咳嗽了两声,才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开口道:“回陛下。臣……臣与那皇太极,并无直接交锋。但据臣在北疆时多方打听所知,此子确与努尔哈赤不同。努尔哈赤性情刚猛,用兵善于集中兵力,猛冲猛打,凭借的是一股锐气。而皇太极……据闻更工于心计,善于笼络人心,用兵也更为狡诈多变。”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和整理思绪,然后继续道:“至于王尚书所言主动出击,与英国公所虑后勤风险,皆是老成谋国之言。臣……窃以为,皇太极此次用兵,试探之意大于决战之心。其主力未动,仅派偏师,一是如诸位大人所言,意在整合蒙古、清理侧翼;二来,恐怕也是想看看我大明在其父新丧、其内部甫定之时的反应。若我反应激烈,大军压境,他或许会暂时收缩,甚至真的做出恭顺姿态;若我应对软弱,他下一步,恐怕就不仅仅是劫掠蒙古部落那么简单了。”
他这番话,既点出了皇太极的特点,又分析了其战略意图,并未轻易表态是战是和,而是将问题引向了明朝该如何做出“反应”这个层面。
“那以你之见,何种反应为佳?”夏景帝追问道,目光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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