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了笔。那半截铅笔头从她枯瘦的手指间滑落,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一小滩从染缸溅出的、妖异的“孔雀蓝”污水里。
张芹抬起头,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但脸上却奇异地浮现出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她没看小艳,也没看任何人,目光空洞地投向车间高高的、布满蛛网的顶棚。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那张写着字的粮票,塞进了安全帽内衬的夹层里。
然后,她像一截被彻底蛀空了的老树桩,直挺挺地、沉重地向前栽倒下去。
“张芹——!”小艳凄厉的呼喊声,被织布机巨大的轰鸣彻底吞噬。
只有那顶黄色的安全帽,歪倒在地上,内衬里藏着那张用生命写就、垫在粮票背面的遗书。
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像一把把带血的刀子:
赔款寄俺儿,别告诉他娘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