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萍到了制衣厂，她想起上次的事感到有些丢人，脚步不由得迟疑了。
上次在这大门前，许文秀毫不留情地骂了她，还给了她几巴掌，那些巴掌让她此刻感觉脸上还火辣辣的。
当时门卫大爷和路人的眼神都让她如芒在背。
她远远望着门卫室里看报纸的门卫大爷，心跳得有些快。
踌躇着，几乎想掉头就走，一想到她爸说的话，只能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低着头走过去，
希望门卫大爷已经忘了她吧！
等她走近一瞧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居然不是上次那门卫，早知道她刚才就直接过来了，还磨蹭个什么劲。
“大爷。”张红萍对着窗子里的喊了一声。
门卫大爷从报纸里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打量着她。
他和老周头换班了，今天是他上班，老周头上夜班。
“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找我妈，许文秀。”
张红萍攥了攥衣角，忍着别扭说出那个称呼。
“许文秀？”大爷眯起眼似乎在记忆里搜寻着，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二车间那个高高瘦瘦的？”
“对对对，就是她，麻烦您帮忙喊她一下，家里有事找她。”
张红萍连忙点头，心里的不情愿被急切压了下去，说了她好去学校上学。
“你来厂里找她做什么？许文秀上个月就不在厂里了，她把工作卖了。”
门卫大爷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茶，心里还纳闷呢，这妈不在厂里上班亲闺女还不知道？
他是有听到工人们在说许文秀离婚的事，但是老周头没给他说过张红萍来厂里说许文秀抛夫弃女的事，老周头又不是一个多嘴的人，到处传人家闲话。
“卖了？”
张红萍失声叫了出来，脑子嗡的一声炸了似的。
后面大爷还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她压根就没听。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了她的整个人，来时路上所有的烦躁在此时全被没了，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慌。
这份工作不仅仅是许文秀的，那还是她的退路，是她爸在家里说了无数次“考不上大学就接你妈的班”的铁饭碗！
现在，没了……
成绩不好的她，高考几乎注定落榜，原本想着有后路在考不考大学无所谓，现在却什么都没了……
明明当初离婚时就说好了，白纸黑字，工作给她！
许文秀她怎么能这样做，太歹毒了！
许文秀是不是就见不得她好！
拿了她爸妈的钱，现在还把工作卖了，她怎么敢的啊！
她的天好像一下子塌了下来，她想要一份工作那就要花钱，可家里哪有什么存款啊！
不需要钱的工作本来就有，她明年就要高考了，短短半年时间去哪里找上千块钱，现在工作本就难找。
她怎么能这么狠，以前她不是最疼自己的吗？
张红萍好不甘心啊！明明说好的工作给她，心中的恨意像锅里沸腾的油，瞬间浇透了刚才那点恐慌，烧得她心口剧痛，手脚冰凉。
满脑子全是她的工作没了，后路断了，浑浑噩噩地转身走开。
门卫室里的大爷，见她离开了又拿起报纸继续看，都大半个月了，才来找妈，一看就是平时都不关心母亲的人，有事就知道找人，没事就躲得远远的。
张红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学校里待了一天的，胡小丽和于红梅见她精神不太好的样子都关切地询问她怎么了？
连吴光华也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张红萍触及大家的目光，心里很是感动。
最近半个月里，张红萍在学校里一直和吴光华走得很近，听说他家里父母是厂里的领导。
她之前一直不想搭理吴光华，那天被老二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打了，第二天张红萍都没去学校。
谁知道第二天下午放学吴光华和胡自强，胡小丽，于红梅一起找到家里来了，还拿着一罐麦乳精和一包桃酥。
张红萍惊讶极了，他们怎么知道她家的地址，还买这么贵重的礼物上门。
家里什么都没有，想冲碗糖水给大家喝，连糖都没有，家里的糖早被许文秀母子两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