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卫国猎回一头巨大黑熊的消息,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整个白石屯乃至附近的屯落炸开了锅。接下来的两天,宋卫国家那原本清净的院落,几乎成了屯子里最热闹的地方。好奇的、惊叹的、羡慕的、借着由头想来沾点喜气或看看稀罕的屯民,络绎不绝。
那巨大的、带着狰狞熊头的熊皮被宋卫国用木框绷起来,暂时立在院墙边风干,黑棕色的毛发在冬日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空洞的眼窝仿佛还残留着山林的野性,无声地诉说着那场生死搏杀的惨烈与猎人的勇武。每一个看到它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发出由衷的赞叹。
“了不得!真了不得!咱们白石屯,多少年没出过能独力猎熊的猛人了!”
“卫国这本事,真是这个!”有人翘起大拇指,晃了又晃。
“瞧瞧这熊掌,我的老天,赶上小娃娃的脚板大了!”
李素娟忙碌地招呼着来看热闹的乡亲,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荣光,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谦和。疏影和清浅带着妹妹们,小心翼翼地守在放熊肉和熊掌的厢房门口,像一群骄傲的小卫士,享受着小伙伴们投来的羡慕目光。
然而,在这表面的喧嚣与荣耀之下,宋卫国却异常清醒和忙碌。巨大的猎物意味着巨大的财富,也意味着巨大的麻烦。熊肉不能久放,必须尽快处理;熊皮需要专业的硝制才能卖出好价钱;而最珍贵的熊胆和熊掌,更是需要找到稳妥的销路。更重要的是,猎熊这种事情,在八十年代初的背景下,是极其敏感甚至可能触犯政策的。
他首先找来刘老栓帮忙。老猎人看着那巨大的熊尸和珍贵的熊货,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有着丰富的处理大型猎物的经验和人脉。
“皮子交给我,用老法子硝,保证不伤毛针!”刘老栓拍着胸脯保证,“熊肉……自家留些,剩下的,我看可以分给屯里乡亲们一些,卫国你看……”
宋卫国立刻明白了刘老栓的意思。独食不肥,更何况是熊这种被视为“山神爷”坐骑的猛兽。分享,既能堵住一些人的闲话,也能进一步收拢人心。
“就按刘叔说的办。”宋卫国点头,“除了心肝留给孩子她娘补身子,其他的肉,您和屯长看着分,每家每户都送点。”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更是将宋卫国的声望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当一块块肥厚的熊肉被送到各家各户时,那些原本或许还带着一丝嫉妒的心里,也只剩下了感激和敬佩。
但核心的熊胆、熊掌和最好的几大块熊肉(准备出售的),宋卫国必须亲自去县城处理。这不是松鼠皮或者紫貂皮,可以去公社供销社解决。这东西价值太高,也太扎眼。
第三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宋卫国就和刘老栓一起,带着用麻袋和草席仔细包裹好的熊胆、四只熊掌以及几十斤上好的熊肉,搭上了屯里去县城的拖拉机。沉重的背篓里,还装着那张初步处理过的、沉甸甸的熊皮。
李素娟一直送他们到屯口,看着拖拉机突突突地消失在晨雾中,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她知道这趟去县城,不仅仅是卖货,更是一场关乎家庭未来和可能风险的博弈。
县城远比公社繁华热闹。灰扑扑的楼房,熙熙攘攘的人群,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都让久居山林的宋卫国感到一丝不适。刘老栓显然对这里熟门熟路,他带着宋卫国没有去公开的农贸市场,而是七拐八绕,走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后街,敲开了一家挂着“土产收购”牌子、看起来却颇为气派的店铺后门。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戴着眼镜、显得很精干的中年人。他是县土产公司的资深采购员,姓赵,和刘老栓是多年的老关系。
“老栓叔?您这是……”赵采购看到刘老栓,有些惊讶,随即目光落在了宋卫国和他那巨大的背篓上。
“小赵,弄到点硬货,你得给掌掌眼。”刘老栓压低声音,侧身让开。
当宋卫国将麻袋和草席在里间打开,露出那对硕大肥厚的熊掌、那枚品相极佳的黑褐色熊胆以及那沉甸甸的熊皮时,赵采购的眼睛瞬间直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这是……熊瞎子?!”他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熊掌掂量了一下,又拿起熊胆对着光线仔细查看,嘴里啧啧称奇,“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老栓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