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从来都不是一碗匀质的糖水,有人在京城的暖阳里岁月静好,日子甜得像蜜里调油;有人却在东北的寒风中挣扎,把日子过成了鸡飞狗跳的一地鸡毛。
王小九就是后者。
如今的她,早已没了当年在东北老家时的半分模样。明明才二十多岁的年纪,眼角却爬满了细密的皱纹,眼窝深陷,透着掩不住的疲惫,看上去竟像三四十岁的人。头发总是乱糟糟地挽在脑后,沾着些许柴草屑,身上的布褂子洗得发白,还打着好几块补丁,紧紧贴在消瘦的身上。曾经那双总是带着傲气、处处想压张雨晴一头的眼睛,如今只剩下麻木和隐忍,只有在看向女儿周小花时,才会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趾高气昂、凡事都要争个输赢的王小九,如今会被生活磋磨成这副模样。
这事还得从多年前说起。当年王小九嫁给周大伟时,心里是带着几分得意的。周大伟的父亲周新泉是镇上农机站的站长,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周家的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刚结婚那阵子,周大伟对她还算客气,虽然算不上多体贴,但也没让她受什么委屈,婆婆霍明兰对她也还算过得去,毕竟还盼着她能给周家生个带把的。
可这一切,都在王小九生下女儿周小花后,彻底变了样。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生不出儿子就意味着断了香火,在婆家抬不起头。霍明兰得知是个孙女后,当场就摔了脸子,月子里别说照顾,连一口热汤都没给王小九端过。原本还算客气的周大伟,态度也渐渐冷淡下来,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常常借口单位有事,整夜整夜地不归宿。
真正的转折点,是八年前。周新泉动用了自己农机站站长的关系,托人把周大伟调进了镇政府的土地部门,成了人人羡慕的公职人员。按理说,日子该越过越好,可周大伟骨子里的野性,却在接触了官场的灯红酒绿后,彻底暴露无遗。
进了政府部门没多久,周大伟就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整日里跟着他们喝酒打牌,早就把家里的老婆孩子抛到了九霄云外。后来,通过这些朋友,他又认识了李超。李超是镇上有名的风流女子,长得有几分姿色,心思却不正,她哪里是看上了周大伟这个人,分明是觊觎他公职人员的身份和手里那点微不足道的权力。
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鬼混在了一起。周大伟对李超出手阔绰,把工资都花在了她身上,回家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对王小九和女儿的生活不管不顾。
那段时间,王小九还被蒙在鼓里。她整日里守着那个冰冷的家,除了给公婆做饭洗衣,就是照顾年幼的女儿。因为生的是女孩,霍明兰对她的态度愈发恶劣,轻则冷嘲热讽,重则破口大骂,家里的脏活累活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每天天不亮,她就得起来烧火做饭,劈柴挑水,稍有不慎就会招来婆婆的打骂。
曾经的王小九,何等傲气,在村里谁都不服,连对张雨晴都要处处压一头。可在这段婚姻里,她却被霍明兰治得服服帖帖,曾经的锐气被日复一日的磋磨消磨殆尽,只剩下小心翼翼的隐忍。她以为只要自己听话、忍让,就能换来一丝安宁,可她不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越是忍让,越是会被得寸进尺。
周大伟的胆子越来越大,不仅整夜不归,还开始对王小九拳打脚踢。他挣来的工资一分钱都不往家里拿,全花在了外面的女人身上,家里的开销全靠王小九偷偷做点针线活勉强维持。更让王小九绝望的是,公婆竟然和周大伟一条心,觉得她生不出儿子,还占着周家媳妇的位置,是个累赘。
有一次,王小九无意中听到公婆和周大伟在屋里密谋,说要把周小花卖掉。“咱们周家不能断了香火!都是这丫头片子妨的,把她卖掉,大伟肯定能生儿子!”霍明兰的声音尖利刺耳,像一把刀子扎在王小九心上。
周大伟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带着一丝犹豫,却更多的是冷漠:“能卖掉吗?万一被人发现了……”
“怕什么!找个远地方的人家,给点钱,谁知道这孩子是从哪来的?”周新泉的声音沉稳,却透着一股狠劲,“你现在是公职人员,只能生一个孩子,总不能让个丫头片子耽误了周家传宗接代!”
王小九如遭雷击,浑身冰凉。她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好女儿,绝不能让他们把小花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