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柔软的墨色丝绒,轻轻覆盖了医院的喧嚣。张念山拖着还未痊愈的身体,一步一缓地走向食堂,每一步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可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心里记挂的全是病床上的张雨晴,他仔细核对了一遍,全是她往日最爱的饭菜——清炒时蔬要少油少盐,糖醋排骨的酱汁要浓稠些裹住每一块肉,还有一碗温热的菌菇汤,食堂师傅见他来得晚,又特意叮嘱要保温,忍不住多问了句“给家属带的?”,张念山点头时,眼底漫开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我爱人,她得吃点合胃口的。”
端着沉甸甸的保温桶回到病房,张雨晴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却比前些日子多了几分生气。自从得知华国的父母和亲人们都在盼着他们回去,她便不再固执地拒绝进食,这让张念山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又俯身调整了一下张雨晴背后的靠枕,确保她躺得舒服,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易碎的珍宝。“慢点,我喂你。”他声音放得极低,带着化不开的温柔,拿起小勺舀了一口软烂的米饭,先自己用唇碰了碰,确认温度刚好,才递到张雨晴嘴边。
张雨晴微微张嘴,咽下那口饭,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他脸上。灯光下,他的轮廓依旧硬朗,却掩不住连日操劳的疲惫,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胡茬也冒出了些许,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张念山一勺接一勺地喂着,时而给她夹块排骨,细心地剔去骨头,时而舀勺汤润润她的喉咙,全程目光都没离开过她的脸,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饭菜渐渐见了底,张雨晴吃得不算多,可张念山却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般,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刚放下保温桶,负责给张雨晴换药的小护士就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换药的工具。看到张念山又在床边忙碌,小护士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边拆开换药包一边笑着对张雨晴说:“你先生对你可真是没话说,这世上难找这么贴心的人。”她一边给张雨晴换点滴的瓶子,一边压低声音补充道,“其实他自己也是病人啊,腹部的伤口还没愈合,天天这样守着你、照顾你,昨天我给他换药的时候,发现伤口都第三次发炎了,红得厉害,他却一声不吭,只想着你。”
小护士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张雨晴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转头看向张念山,语气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急促:“你回你自己的病床上躺着去。”
张念山抬眸看她,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语气依旧沉稳得让人安心:“我没事。”简单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没有听从她的话,反而起身拿了一条干净柔软的毛巾,走到卫生间沾了温水,又快步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拧到不滴水的程度,才俯身替她擦拭嘴角的饭渍,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孩子。接着又擦了擦她的脸颊,再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指尖,一点点擦干净,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细致入微的照顾,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器,稍一用力就会破碎。
擦完手,他将毛巾叠好放在一边,又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始终落在张雨晴身上,安静得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张雨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带着点别扭:“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时刻盯着我,你回自己床上休息去。”
张念山低眸睨了她一眼,眼底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是我用生命换来的妻子,我怎么会不怕失去你?”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我就坐在这儿守着你就好,你睡吧。”
张雨晴还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她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因为伤口发炎而微微泛白的脸色,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可眼睑下的睫毛却忍不住轻轻颤抖着。
张念山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一瞬不瞬地描摹着她的轮廓。从她光洁的额头,到微微蹙起的眉头,再到挺翘的鼻尖,还有抿紧的唇瓣,每一处都让他心生眷恋。经历过生死离别,他才真正明白,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自己最爱的人就在身旁,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