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的喧嚣像潮水般渐渐退去,会议室里的长条木桌还残留着几分讨论的热气,许洪亮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目光追随着陆续离开的人,喉结几番滚动,终究没好意思开口。直到最后一个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猫着腰快步走到张雨晴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局促:“雨晴,其实股份的事,我……”
话没说完,就被张雨晴清亮的笑声打断。她挑着眉梢,眼里带着点狡黠的打趣,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怎么,是不是想撤股?”见许洪亮猛地低下头,耳根都泛了红,她才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郑重了些,“你该知道,未来的京城就是块遍地黄金的宝地,建筑行业更是头一份的肥肉,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分一杯羹,你确定要在这时候撤股?”
许洪亮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里满是为难:“可入股份要往里投钱啊……我家那情况你也知道,条件一般,真要让我拿出几万块,我是真拿不出来。”话里的无奈像根细针,轻轻刺了张雨晴一下。她看着眼前这个老实本分的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这你放心,在我能力承受范围内,未来一两年的投资,都由我来出。你们不用操心钱的事,只要好好持着股份,把公司的管理工作做好就行。”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疲惫,却很快被坚定取代:“你也清楚,我现在手里的摊子不少,建材、运输都得盯着,一个人实在分身乏术,管理这块儿,还得靠你们这些信得过的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以后真要追加投资,我也知道你手里紧,你的那部分钱,我提前给你垫上就是。”
这番话像股暖流,瞬间涌进许洪亮心里,可随之而来的还有更深的不好意思。他搓着手,半天憋出一句:“那股份要不就都合给你吧,我这样占你便宜,心里实在不踏实。”
“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张雨晴又笑了,眉眼弯弯的,带着几分真诚,“不都说了嘛,你是我的兄长,做生意哪有吃独食的道理,有钱自然要大家一起挣,别分那么清楚。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多上点心把公司管好,等以后赚了钱,给我补点利息就行。”
许洪亮这才松了口气,重重地点头,眼里重新有了光:“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肯定给你补利息!”
“对了,你给叔叔阿姨拍电报了吗?他们啥时候到京城?”张雨晴笑着反问。
“我一到华清就给家里拍电报了,爸妈也回了电话,说下周二到。”许洪亮连忙回答。
张雨晴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时间——下周二下午有节建筑理论课,虽说去听能多学些东西,但不去也不影响课程进度。她抬头看向许洪亮,语气轻快:“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车站接叔叔阿姨。”
许洪亮眼眶微微发热,连声道谢。公司的事就这么敲定了,张雨晴向来雷厉风行,当天晚上就把后续的管理分工明细整理好,发到了每个人手里。第二天一早,负责对接老家建筑队伍的杜伟杰,便背着鼓鼓囊囊的行李,坐上了返回老家的火车。
时间像揣着蹄子的小马,一晃就到了周二。天刚蒙蒙亮,张雨晴就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和早已在楼下等候的许洪亮汇合。两人踩着清晨的薄雾,往京城火车站赶去。
此时的火车站早已热闹起来,进站口的人流像奔腾的溪流,扛着包袱的、牵着孩子的、提着网兜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急或缓的神色。张雨晴和许洪亮挤在出站口的栏杆旁,眼睛紧紧盯着里面的人流,生怕错过了许洪亮的父母。
一等就是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出站口的人渐渐稀疏下来,许洪亮才突然眼前一亮,朝着里面挥了挥手:“爸!妈!这儿呢!”
张雨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对穿着朴素的中年夫妇正提着两个旧帆布包,慢慢从里面走出来。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里掺了些银丝,却依旧腰板挺直,正是许洪亮的父亲许柏洋;女人则穿着一件灰色的碎花衬衫,脸色有些苍白,时不时要抬手捂嘴咳嗽两声,正是许洪亮的母亲范兰芝。
张雨晴连忙迎上去,脸上堆着温和的笑:“叔叔,阿姨,一路辛苦了?”
范兰芝一见她,原本有些疲惫的脸上立刻绽开笑容,伸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掌心带着点微凉的温度:“雨晴啊,真是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