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大厅里人不多，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柜台前。张雨晴把沉甸甸的布包往柜台上一放，拉链拉开时，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十元纸币。
柜员抬头扫了眼，手里的算盘“啪”地顿了下。这个小姑娘，手里攥着两万块现金，任谁都得惊一下。她瞥了眼旁边站着的沈红阳，终究没多问，只是扬声喊了句：“来两个人帮忙点钱！”
没有点钞机的年代，四五个工作人员围着钱堆忙活，指尖在纸币间飞快翻动，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张雨晴站在柜台外，看着他们一遍遍数完捆好，又在账本上一笔一划登记，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钟，那本暗红封面的存折才终于递到她手里。
指尖触到存折的瞬间，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嘴角悄悄扬起——去年腊月虽也挣了些，但一次性到手两万，还是头一遭。这可是实打实的底气。
“瞧这孩子乐的。”沈红阳笑着拍她肩膀，“走，婶子带你们俩逛菜市场，今晚加餐！”郭雪早就在旁边蹦蹦跳跳，拉着张雨晴的手就往外跑。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沈红阳熟门熟路地在水产摊挑了条活蹦乱跳的鲫鱼，又在肉摊割了二斤肉，拎在手里沉甸甸的，晃出烟火气的实在。
晚饭时，小屋里飘着鱼香。沈红阳刚把红烧鱼端上桌，郭天宇就放下筷子，眼里带着股认真劲儿：“雨晴，这两天我琢磨个事，咱种子公司得立个商标了。”
张雨晴正给郭雪夹鱼块，闻言抬头：“商标？好啊郭叔！”
“我想了个名，”郭天宇笑了，指节轻叩桌面，“叫‘天雨’。天是我名字里的‘天’，雨是你名字里的‘雨’，你看咋样？”
张雨晴连忙摆手：“郭叔，不用特意算上我，公司都是您在操持。”
“那可不成。”郭天宇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语气恳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初没你那笔救命钱，哪有现在的种子公司？这名字必须有你的份！”
郭雪嘴里塞着鱼肉，含混地帮腔：“就是！我爸妈想这名字想了好几天呢！”
沈红阳把鱼肚子上的嫩肉夹给张雨晴：“快吃吧，别推辞了。学习费脑子，多吃点鱼补补。”
张雨晴看着碗里的鱼肉，又瞅瞅郭天宇夫妻俩认真的眼神，心里暖烘烘的。窗外夜色渐浓，屋里的灯光映着饭菜香，“天雨”这个名字，就这么在笑声里落了定，像颗饱满的种子，埋进了充满盼头的日子里。
晚饭后，张雨晴坐在桌前，手里捏着铅笔，给郭雪讲着她卡了半天的数学题。草稿纸上画满了辅助线，郭雪托着下巴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应和，困意打了好几个转，都被她强压了下去。
“……就是这样，把这两个公式串起来，步骤就顺了。”张雨晴把最后一步写在纸上，抬头看表时，指针已经过了十一点。
郭雪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雨晴，你可算救了我！这些题卡得我头疼，快洗洗睡吧。”
“你先去，我再画点东西。”张雨晴笑着摆摆手，从书包里掏出几张大白纸。
郭雪顿时来了精神，凑过来看：“画啥呀？神神秘秘的。”
“画几张衣服稿子。”张雨晴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流畅的线条，“我家开了个小服装厂，得赶点新款式出来。”
“服装厂？”郭雪眼睛瞪得溜圆，拽着她的胳膊晃了晃，“你家开服装厂了？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张雨晴被她逗笑，“等你高考结束，带你去我家转，给你做条花裙子。不过前提是，你得好好学，咱争取考去一个学校。”
“你想去哪个学校？”郭雪立刻追问，眼里闪着光。
张雨晴笔尖顿了顿，抬头望向窗外的星空，语气笃定：“最好是京市的。”
“华清！”两个女孩几乎异口同声，说完又都笑了起来。
“对，就华清！”郭雪攥紧了拳头，“那咱们可得使劲学！”
“一起加油。”张雨晴笑着和她碰了下拳头。
郭雪带着满满的动力去洗漱了，张雨晴则重新低头画稿。铅笔在纸上游走，领口的弧度、裙摆的褶皱、袖口的花边，一点点在纸上鲜活起来。等画完第五张图纸，她才伸了个懒腰，小心地把稿子收进书包。
窗外的蝉鸣轻了些，屋里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