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瞅着她娘俩身上打补丁的棉袄，眼皮搭了搭：“17寸熊猫牌，带外接天线的，280块。”语气里透着“你们买不起”的怠慢。
“包起来。”张雨晴直接摸出钱包。
“雨晴！”李翠红吓得手心冒汗，拽着她胳膊压低声音，“咱村书记家都只有台14寸的黄河牌，咱买熊猫17寸的，这也太……”
“黄河牌是不错，但熊猫牌的显像管是进口的，画面清楚得多。”张雨晴打断她，声音不大却笃定，“买就买好的。”说着把钱数给售货员。
姑娘数钱的手都在抖，刚才还漫不经心的眼神，此刻直勾勾盯着那台熊猫电视，仿佛头回见这物件。等张雨晴拎着发票转身，她才跟旁边算账的大姐嘟囔：“穿得补丁摞补丁，买钻石缝纫机还不够，连熊猫电视都敢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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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抬头瞪她：“别小瞧人，这叫真人不露相。”
外头赶车大爷正蹲在牛车旁抽烟，见娘俩带着两个大箱子出来，慌忙掐了烟帮忙搬。缝纫机箱子上“上海钻石牌”的烫金大字在日头下闪着光，电视机箱子上的熊猫logo更是扎眼，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瞅。
“捆牢实点。”张雨晴帮着拽绳子，李翠红摸着缝纫机箱子，指尖还在发颤，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谁能想到，她这辈子不光能用上钻石牌缝纫机，还能守着熊猫电视看春晚呢？
大爷吆喝一声，老牛甩甩尾巴，载着满车的新物件，慢悠悠往村子晃去。
牛车刚在门口停稳，跟小川疯玩的一群孩子就呼啦啦围了上来。缝纫机箱子没人在意，可那印着熊猫标的电视机箱子一落地，孩子们的眼睛都直了。
“小川！这是你家买的？”二狗子扒着箱子边，手指头都快戳到“熊猫”俩字上了。
小川这才从愣神中回魂，梗着脖子挺得意：“那当然！”
李翠红赶紧把他往旁边扒拉：“别碰！精贵着呢！你爸呢？”
“爸！快出来！”小川扯着嗓子冲院里喊，“我姐和我妈买了好东西！”
张瑞清刚从里屋出来，一眼就瞅见门口俩大箱子，眉头瞬间拧成疙瘩：“这是……”
“妈缝补费劲，买台缝纫机省事。”张雨晴指了指钻石牌的箱子，又拍了拍电视机，“这台过年能看春晚。”
“啥叫春晚？”张瑞清蹲下来摸了摸电视机外壳，一脸茫然。
张雨晴心里咯噔一下——忘了现在还没“春晚”这说法。1983年的第一届春晚后天才播，这会儿说出来确实突兀。她赶紧打圆场：“就是电视台专门播的过年节目，到时候咱全家一起看。”
说着催父亲搬东西，孩子们也跟着起哄往前凑。二狗子拽住小川的胳膊：“小川，我回家给你拿冻梨，特甜！等会儿能让我看会儿不？”
二柱子也急着表忠心：“我家有炒花生，都给你！”
虎子拽着小川的衣角晃：“小川哥哥，我听你的，让我看看呗？”
小川被捧得晕乎乎，正不知咋应，张雨晴笑着开口：“想看都行，不过得先安天线。安好了，姐姐给你们放。”
“好耶！谢谢雨晴姐姐！”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围着箱子蹦蹦跳跳，眼睛里全是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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