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是镇魂司的弟子,还是夜墟宫的卫兵,见到他走来,都会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挺直脊梁,恭敬地行礼,眼中混杂着对尊主级强者的敬畏,以及对这场决战关键人物之一的殷切期盼。
“张副统领!”
“少主!”
张逸凡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脚步并未停留。这些目光和称呼,此刻对他而言,是荣誉,更是沉甸甸的责任,压得他几乎要弯下腰去。他只想快点见到那个能让他暂时忘记这些身份和责任的人。
医庐司的驻地占据了营地中心一片较大的区域,数十顶白色的帐篷整齐排列,与周围灰黑色的军事帐篷形成鲜明对比。帐篷之间拉起的绳索上,晾晒着各种草药,浓郁的药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构成了这里独特的气息。帐篷内外,随处可见缠着绷带、或坐或卧的伤员,低沉的呻吟和压抑的咳嗽声不绝于耳。
医庐司的弟子们,无论男女,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连日操劳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专注。递药,包扎,施展治疗法术……每一个动作都力求精准迅速,因为他们深知,自己快一分,伤者活下来的希望就大一分。
张逸凡的目光快速扫过忙碌的人群,很快,就在最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前,看到了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窈窕身影。
苏清漪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青色医袍,原本飘逸的长发为了行动方便,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她的脸颊比之前清瘦了些,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但即便如此,也难掩她天生清丽的容颜,尤其是那双眸子,依旧清澈明亮,此刻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一份丹药清单,与身旁一位气质儒雅沉稳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着。
那中年男子,正是她的父亲,医庐司主事——苏振海。自从画皮鬼师的冤案得以昭雪,苏振海虽不能官复原职,凭借着精湛的医术和高尚的医德,很快重新赢得了众人的尊敬担任了主事一职。此刻,他眉头微蹙,似乎在为什么事情担忧。
“清漪。”
张逸凡走到近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苏清漪耳中。
苏清漪娇躯微微一颤,猛地转过头来。当看清来人是张逸凡时,她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掩饰的惊喜,连日积累的疲惫仿佛都被这抹亮色驱散了不少,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逸凡?你……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惊讶,也是关切。她注意到张逸凡眉宇间化不开的郁结和眼底深藏的疲惫,心不由得揪紧了。
一旁的苏振海也转过身,看到张逸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年轻强者的赞赏,有对晚辈的关怀,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父亲的审视。他抱拳行礼,语气平和却带着敬意:“张副统领。”今时不同往日,张逸凡已是尊主级强者,地位超然。
“苏主事。”张逸凡抱拳还礼,态度依旧谦逊。但他的目光很快又回到了苏清漪身上,那其中蕴含的复杂情感,让苏振海这种过来人瞬间了然。
张逸凡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清漪说,不知苏主事可否行个方便?”
苏振海看了看女儿瞬间泛红的脸颊,又看了看张逸凡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沉重与渴望,心中暗叹一声。他拍了拍苏清漪的肩膀,语气温和:“去吧,清漪。这里有为父盯着,不用担心。”
苏清漪脸颊更红,像熟透的苹果,她飞快地瞥了张逸凡一眼,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走到他身边。
两人并肩,默默离开了喧闹的医庐司核心区,朝着营地边缘那片相对安静的小树林走去。一路上,谁都没有先开口。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却又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暧昧。只有脚步踩在碎石和枯叶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心跳声。
小树林里,冥域特有的枯黑色树木枝桠扭曲,稀疏的叶子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更添几分凄凉。但比起营地中心的压抑,这里总算多了几分难得的清静。
张逸凡在一棵相对粗壮的枯树下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苏清漪。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笨拙地不知该如何说起。大战在即,他那些儿女情长的纠结和脆弱,说出来是否太过矫情?是否会让她平添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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