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脊背深处,一条被废弃矿道和天然溶洞交织成的、如同迷宫般的地下缝隙,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汗水和地脉尘埃混合的浊气。几块劣质的萤石被随意嵌在岩缝里,光线昏黄摇曳,勉强照亮这处临时藏身的据点。空气湿冷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铁锈味。
莫离靠坐在冰冷的岩壁凹陷处,右肩的石化斑块在昏暗光线下泛着不祥的灰白光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剧痛。他仅存的左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地面上铺开的一张简陋兽皮,上面用炭笔潦草勾勒着天工宗外围的警戒分布——这是鬼手七用机关木鸢紧急传回的最新情报。
云无月单膝跪在昏迷的山魈身旁,蚕丝手套已被鲜血和污物浸透,但她动作依旧稳定精准,正用浸泡过药液的银针快速封住山魈胸前几处崩裂的伤口血管。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冰蓝的眸子深处是压抑的凝重。山魈的气息微弱如游丝,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积血的呼噜声,生命之火随时可能熄灭。
鬼手七倚在另一侧,右臂衣袖被粗暴地撕开,露出那个被灰白药粉覆盖、却依旧顽强透出幽绿光芒的“跗骨灵引”印记。他正用左手仅存的几根手指,笨拙却迅速地给自己的机关义肢更换几处磨损过度的核心枢纽零件,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幸存的两名联盟成员(岩蜥和另一名代号“土狼”的汉子)靠在洞口附近,疲惫地喘息着,警惕地倾听着外面矿道深处的任何风吹草动,身上都带着不轻的伤势。
气氛压抑得如同灌满了铅水。裂变幽冥玉被放在角落一个特制的石盒里,玉体上蔓延的裂纹如同黑色的蛛网,不断散发着阴冷刺骨的不稳定气息,引得据点角落的阴影都仿佛在不安地蠕动。
突然!
据点入口处那块看似普通的、用于伪装的松动岩板,被极其轻微、富有节奏地敲击了三下!紧接着,又两下!
是自己人的暗号!
靠近洞口的岩蜥和土狼瞬间绷紧,武器无声出鞘半寸,警惕地看向莫离。莫离独眼微抬,点了点头。
岩蜥小心翼翼地挪开岩板,一道瘦小的、如同矿鼠般灵活的身影迅速钻了进来,正是留守外围据点的联络员“灰鼠”。他满脸烟灰,衣衫被矿道里的尖利岩石划破了好几处,气息急促,眼中充满了惊惶。
“莫…莫老大!云…云姑娘!出大事了!” 灰鼠一进来,甚至顾不上喘息,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红蝎!红蝎那怪物…彻底疯了!在下面…下面底层矿洞…杀人了!见人就咬…力大无穷…半边身子都变成石头了!”
莫离瞳孔骤然收缩!云无月施针的手指也微微一顿。
“说清楚!” 鬼手七沙哑地低喝,机关义肢发出危险的“咔哒”声。
灰鼠喘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在你们离开后不久!她…她突然发狂,冲破了哑仆看守的牢笼!哑仆重伤,差点没命!那怪物…她不像人了!力大无穷,石头都能拍碎!在底层矿洞横冲直撞,好几个巡逻弟子和内务杂役都被她…被她撕了!现在底层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恐惧更甚:“更…更糟的是!百里青!百里青那个混蛋!他…他根本不问缘由,直接认定是‘无名氏’(莫离伪装身份)纵容徒弟行凶!勾结外敌,蓄意破坏宗门!戒律堂的铁浮屠已经带着执法队出动了!全宗戒严!正在疯狂搜捕‘无名氏’和他所有的‘同伙’!我们…我们所有外围据点,都…都暴露了!他们拿着画像,挨个矿洞搜啊!”
如同数道惊雷,狠狠劈在据点内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红蝎暴走,宗门内乱!
百里青嫁祸,通缉令下!
据点暴露,退路断绝!
刚刚从葬风峡谷的血与火中挣扎出来的他们,尚未舔舐伤口,便已深陷更大的、来自内部的绝境漩涡!伤员急需救治,而宗门内,已成天罗地网!
莫离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愤怒、憋屈、还有对哑仆伤势的担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百里青!好一个借刀杀人!好一个撇清干系!
“哑仆…伤势如何?” 莫离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伤得很重…胸骨怕是碎了…被抬去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