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宗的“穿云梭”撕裂铅灰色的天幕,庞大的流线型舟体在低空掠过,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掠过大地病体的秃鹫。舟身镌刻的聚灵符阵闪烁着稳定的青光,隔绝了外界污浊的空气,却隔绝不了那扑面而来的、满目疮痍的景象。
莫离蜷缩在穿云梭尾部狭小的仆役隔间里,透过狭小的琉璃舷窗向下望去。曾经滋养万物的广袤平原,如今大片大片地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灰白。龟裂的焦黑土地如同巨兽干涸的伤口,纵横交错。稀疏枯槁的植被顽强地从石缝中探出,叶片也蒙着一层灰败。远处,一个村庄的轮廓依稀可见,但房屋大半坍塌,呈现出怪异的灰白色,村口那条曾经潺潺的小溪,如今河床裸露,只剩下一道蜿蜒的、覆盖着灰白粉尘的干涸印记。空气中,即使隔着飞舟的护罩,仿佛也能嗅到那股混合着尘埃、焦糊和更深层石粉气息的腐朽味道——这是灵蚀区扩张的无声宣告。
偶尔能看到零星分布的、低矮的锁灵柱残骸,如同插在大地上的黑色墓碑,散发着微弱而阴冷的辐射。每当飞梭掠过这些区域,舟身符阵的光芒便会微微波动。
隔间内弥漫着沉默的压抑。云无月——月娘,抱着她那个装着简易茶具的粗布包裹,闭目靠在冰冷的舱壁上,蜡黄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呼吸轻浅。但莫离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突然,隔间的门帘被一只涂着艳丽丹蔻的手猛地掀开。红蝎那张混合着浓妆、痛苦和疯狂的脸庞探了进来。她努力挤出一个甜腻的笑容,声音却因颈侧的剧痛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百里师兄的茶凉了,月娘,去换一壶新的来。动作麻利点!”她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莫离和月娘身上飞快地扫过,尤其在莫离胸口位置停留了一瞬,才带着一阵刺鼻的药味和腐败气息缩了回去。
云无月(月娘)睁开眼,深褐色的眼眸深处一片冰冷。她默不作声地起身,拿起茶具,低眉顺眼地走向前舱。
莫离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态,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红蝎离开时,颈侧高领边缘新渗出的一抹湿濡的深色污迹,以及她袖口无意中露出的一小截手腕皮肤上,那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更加清晰的灰黑色纹路。她的状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
前舱传来百里青慵懒而带着一丝不耐的声音,还有红蝎刻意拔高的、带着谄媚的娇笑声。莫离的目光落在前舱方向虚掩的门帘缝隙。
透过缝隙,能看到百里青斜倚在铺着雪白兽皮的软榻上,姿态依旧矜贵优雅。他手中把玩着那只温润的玉杯,杯中是琥珀色的灵茶。他正姿态闲适地将玉杯凑近唇边,动作流畅。然而,就在他手指转动玉杯,杯底那细密的锁灵符文在灵茶浸润下微微闪烁的瞬间,莫离的瞳孔骤然收缩!
百里青执杯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关节处,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极其细微、却绝非正常的……僵硬感!那动作的流畅并非自然,而是一种刻意的维持!指节皮肤的颜色,也比周围皮肤略深一丝,带着一种类似石质的、微不可察的暗沉光泽!
石化!锁灵柱的“恩赐”,已经开始侵蚀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工宗精英!而他本人,似乎还沉溺在玉杯带来的短暂慰藉中,对此浑然未觉,或者说……刻意忽略。
云无月(月娘)端着新沏的茶壶,低眉顺眼地奉上。百里青接过茶壶,随意地为自己续了一杯,指尖那瞬间的僵硬再次被莫离捕捉到。他漫不经心地瞥了月娘一眼,那眼神带着审视玩物的兴味,随即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蚊蝇。
穿云梭微微震动,开始下降高度。
锁灵城巨大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那并非寻常城池的繁华盛景,而更像一头盘踞在灰白大地上的、由无数扭曲欲望堆砌而成的钢铁巨兽。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城中最高处,那根直插云霄的巨型锁灵柱!它通体漆黑,表面覆盖着繁复到令人目眩的暗红色符文,如同流淌的血管。柱体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扭曲空气的力场,辐射范围笼罩了大半个城池!在它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整个锁灵城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滤镜。
飞梭降落在城外巨大的石质平台上。舱门开启,一股复杂而强烈的气息瞬间涌入!
浓烈的、试图净化空气的“净尘香”味道,如同无数根纤细的针,刺入鼻腔。但这股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