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七废矿坑的“功绩”,如同投入臭水沟的石子,在“地脉勘测与杂役处”这片污浊的底层只激起了一圈微小的涟漪,便迅速沉底。
管事那句“算你命大”的口头“表扬”,没能带来任何实质好处,反而像一勺滚油泼进了麻木的蚁群。几个原本眼神麻木的底层弟子,看向无名氏(莫离)的目光里多了一丝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幸灾乐祸的浑浊。一个身材粗壮、脸上带着刀疤的弟子(似乎是屋里那小头目的跟班),在无名氏清理沾满石粉和血污的工具时,“无意”地撞了他一下,将他刚打满的一桶水撞翻在地,污水溅了无名氏一身。
“哟,这不是丙七坑的英雄吗?走路不长眼啊?”刀疤脸抱着手臂,咧嘴嗤笑,露出满口黄牙。
无名氏沉默地低着头,看着湿透的裤脚和地上流淌的污水,脸上依旧是那副木讷呆滞的表情。他没有争辩,没有愤怒,只是默默拿起水桶,重新走向水井。仿佛一截被风吹雨打、早已习惯承受的朽木。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在这绝望的底层,任何一点不同,都可能成为被倾轧的理由。
就在无名氏费力地将第二桶水提回来时,一个穿着靛蓝色长袍、袖口镶着一道银纹的执事,背着手踱步而来。他面容普通,眼神里带着一丝宗门中下层管理者特有的、不耐烦的倨傲。他在脏乱的杂役区扫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了那个浑身湿漉漉、正埋头清理工具的无名氏。
“你,无名氏?”执事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无名氏停下动作,恭敬地弯腰行礼:“是,执事大人。”
执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目光在他手臂上已经结痂的划痕和破烂的弟子服上停留片刻,语气随意得像在安排一件琐事:“收拾一下,跟我走。百里青师兄的‘青玉轩’杂役处缺个打下手的,点名要你过去。说是你在废矿坑那点‘本事’还算看得过去,顺便…跟着学点基础雕刻的皮毛。”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可是天大的‘造化’,别不识抬举。以后,你就是百里师兄的‘学徒’了。”
学徒?无名氏心中冷笑。不过是高级杂役的美称罢了。百里青…这个名字瞬间刺入他的脑海。天工宗首席弟子,玉杯不离手,他伪装身份“无名氏”时预设的死对头!更重要的是,此人极可能是昨日高台上那道冰冷视线的来源!被直接指派到此人眼皮底下?
这绝非偶然!是那目光的主人终于按捺不住要近距离观察?还是…红蝎背后的势力在推动?
无名氏压下翻腾的思绪,脸上挤出底层散修受宠若惊又诚惶诚恐的表情:“多…多谢执事大人提拔!多谢百里师兄看重!”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没有拒绝的余地。他迅速收拾了自己仅有的几件破烂行装——其实就是那套备用弟子服和一点劣质的伤药,默默跟在执事身后,离开了这片充斥着汗臭和劣质净尘符气味的底层泥潭。
穿过数重守卫明显森严起来的区域,空气似乎都变得“干净”了一些,但那无处不在的、锁灵柱能量带来的冰冷颗粒感并未减少,反而更加凝练。最终,他们停在一处名为“青玉轩”的独立院落前。院墙高耸,由温润的青玉石砌成,院门紧闭,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清冷与倨傲。
执事上前叩门。沉重的木门无声滑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张同样冷漠的面孔。执事低声说了几句,便示意无名氏进去,自己则转身离去,仿佛卸下了一个包袱。
踏入青玉轩,环境比杂役区好上何止百倍。庭院整洁,铺着光洁的青石板,几丛修剪得体的灵植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驱散着外界的石粉气息。然而,这份整洁和香气之下,却流动着一股更加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如同精致的鸟笼,处处透着无形的束缚。
院落正中的凉亭里,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端坐着。
无名氏垂首肃立。
那人缓缓转过身。一身剪裁合体的月白色锦袍,袖口衣襟用银线绣着繁复的云纹,腰间束着镶玉的丝绦。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化不开的倨傲与冷漠,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其眼。他手中,正轻轻把玩着一只温润剔透、灵光内蕴的玉杯。玉杯的质地极为上乘,杯壁薄如蝉翼,隐隐能看到内里流淌的氤氲灵光。然而,当无名氏的目光极其谨慎地扫过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