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的荧光依旧静谧地流淌在巨大的地下空洞中,晶簇散发着微凉的光,却再也无法照亮幸存者们眼中那沉甸甸的黑暗。铁匠的呓语早已沉寂,只留下那蚀骨的悲凉与背叛的真相,如同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在每一个亲耳听闻之人的心底。
莫离额头上被铁匠无意识戳中的地方,残留着一丝冰凉和隐痛,那是跨越万年的绝望印记。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昏迷的铁匠、生机微弱的云无月,最后落在赤枭、鬼手七以及那些强撑着、眼神或茫然或悲愤的核心流亡者们脸上。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压抑的喘息和远处伤者断续的呻吟是这片荧光空间里唯一的声响。
“都听见了。”莫离的声音异常沙哑,仿佛喉咙里塞满了粗粝的砂石。他不需要过多解释,铁匠那痛苦灵魂逸散出的碎片,那绝望的呐喊和冰冷的判词,早已透过无形的涟漪,传递给了这些身心俱疲却感知敏锐的幸存者。
他抱着冰冷的镇魂匣,那承载着妹妹最后存在的盒子紧贴着他的心口,带来刺骨的寒意,也带来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力量。
“九岳,”莫离缓缓吐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间磨出,“你们的‘尊者’,我们的‘先祖’。”他的目光落在赤枭那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独臂上,落在鬼手七沉默擦拭云无月石化手臂的义手上,落在那些流亡者身上或深或浅的伤痕和皮肤下隐隐透出的灰白灵蚀斑痕上。
“他曾经,或许也如赤枭般热血,如铁匠般可靠。”莫离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死寂,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他有一个爱人,叫阿月。为了救她,他疯了,绝望了…然后,他选择了锁灵柱。”
“他背叛了托付生死的兄弟,”莫离的目光扫过铁匠扭曲痛苦的脸,“将他们投入锁灵柱的熔炉,用他们的血肉精魂,作为稳定那邪恶造物的‘薪柴’!只为了…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永恒’,为了留住一个或许早已被那污秽柱子扭曲了的残影!”
“他成功了?”莫离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带着无尽的嘲讽,“他变成了什么?一具裹着绷带、渗出石粉的怪物!一个将万千生灵视为雕刻胚料、视为燃料的冷血妖魔!他摒弃了感情,以为那是弱点,却不知,正是这份摒弃,让他变成了比怨灵更可怕的存在!”
“轰!”一声巨响猛地炸开!
赤枭的独臂如同攻城巨锤,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身旁一根粗壮的碧绿晶簇上!坚硬的晶石应声碎裂,大大小小的碎片四散飞溅,发出尖锐的破空声。赤枭双目赤红如血,额角青筋暴起,那张刀削斧凿般的脸上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他猛地抬头,朝着空洞幽深的穹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为了一个人!葬送千万人?!狗屁的永恒!狗屁的九岳!狗——屁——!”
这声咆哮如同点燃炸药的引信!
短暂的死寂后,压抑许久的火山终于爆发!
“畜生!那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啊!”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猛地捶地,拳头砸在砂砾上,渗出鲜血。
“用活人当燃料…锁灵柱…锁灵柱原来是这样来的…”一个妇人抱着自己因灵蚀病而虚弱的孩子,浑身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憎恨。
“我爹娘…就是被锁灵柱的污秽慢慢石化的…原来…原来他们的命,在那些‘尊者’眼里,连燃料都不如吗?!”一个年轻的流亡者嘶声哭喊,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污滚落。
“报仇!杀了那怪物!毁了那些柱子!”愤怒的吼声此起彼伏,绝望的啜泣被滔天的恨意取代,悲愤的情绪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席卷了整个幸存者群体!同仇敌忾的意志,在这片创世微光庇护下的绝境中,前所未有地凝聚!
莫离看着眼前被点燃的群情,感受着那汇聚起来的、如同实质般的愤怒与决心。他抱着镇魂匣,一步一步,踩着碧绿的荧光砂砾,走到了一处稍高的、倒悬晶簇垂落形成的天然平台前。他没有刻意提高音量,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
“看看我们身边!”
他指向昏迷的铁匠:“我们失去了战友,失去了信任!”
他指向气息奄奄、白发过半、手臂石化的云无月:“我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安宁!”
他的目光扫过赤枭的断臂,扫过流亡者们身上的伤疤和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