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平原的夜风卷着灰黑色的灵蚀雾霭,每一缕雾气都凝结着亿万亡魂的哀嚎。莫离裹紧斗篷时,听见衣领处的骨笛发出细微的嗡鸣 —— 那是妹妹莫雨的残魂在共鸣,雾气中漂浮的磷火竟隐隐组成无数双手,在半空抓挠出无声的求救。石婆婆的幽光在前方忽明忽暗,宛如一截漂浮的残烛,引领着他踏过覆盖着骨粉的地面,每一步都在灰白尘埃上留下深及脚踝的脚印。
到了。 石婆婆的声音从雾霭中渗出,带着骸骨摩擦的沙哑。
眼前的景象让莫离呼吸一滞。数根直径三丈的石化兽骨斜插在地,形成一座天然的骨窟。最前端的股骨如同巨弓,断裂处露出蜂窝状的髓腔,里面塞满了风干的人指骨。洞穴入口被两根交叉的肋骨遮掩,缝隙间漏出的火光将雾气染成暗红,如同巨兽张开的血肉之口。浓烈的血腥味混着硝烟气息扑面而来,与平原上的腐朽怨气截然不同,那是活物伤口溃烂时散发出的、带着铁腥气的暴戾。
石婆婆佝偻着身子钻入骨缝,莫离抱着镇魂匣紧随其后。踏入洞穴的刹那,温度陡然下降,洞顶垂落的钟乳石竟是由无数枚牙齿凝结而成,每颗牙齿都刻着模糊的咒文。洞内空间约莫两丈见方,地面铺着狼藉的兽皮,中央一堆黑色矿石燃着幽火,火苗是诡异的暗金色,将洞壁照得明明灭灭。
火光下,盘坐着一个赤膊的男人。
他的骨架宽阔如门板,左胸到小腹有道深可见骨的旧伤,伤疤组织凸起如虬结的树根,上面还嵌着半枚锁灵柱的碎片。最触目惊心的是右肩 —— 那里只剩下齐根而断的肩胛骨,断口处覆盖着灰白色的石化瘢痕,边缘凝结着暗红色的血晶,仿佛伤口是被瞬间斩断并灼烧封死的。残存的左臂肌肉如钢铁浇筑,血管在皮肤下如同青色的蛇,正握着一柄厚背砍刀缓缓打磨。
那刀足有三尺长,刀背铸着九道倒刺,每道倒刺都挂着风干的肉屑。刀刃泛着幽冷的光,莫离的葬魂触觉突然发烫 —— 那不是凡铁,而是用百具怨灵骸骨混合血玉锻造的凶兵,刀身刻着的并非花纹,而是无数缩小的哭脸,每张脸都在无声地嘶吼。
沙… 沙… 沙…
磨刀石与刀刃摩擦的声响在洞内回荡,如同死神的指甲刮过墓碑。男人的左脸从眉骨到下颌布满暗红咒文,那些符咒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每道线条都渗出极细的血珠,在火光下组成扭曲的 字。当他手臂摆动时,咒文随着肌肉起伏而膨胀,眉心处的咒纹甚至裂开细小的血口,挤出几滴黑血。
洞壁并非岩石,而是某种巨兽的头盖骨内侧。在火光所能照亮的范围内,骨壁上刻满了狂乱的字迹:
锁灵柱断我右臂!
三十七刀,刀刀见骨!
阿月… 你的头骨还在柱下吗?
九岳老狗!我要剜出你的眼珠下酒!
字迹深及骨膜,有些地方甚至凿穿了头盖骨,露出外面的灰雾。最密集的一处刻着重复的 二字,每个字都被血浸透,将白骨染成暗紫色,仿佛写字的人是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刻蚀。
石婆婆走到火堆旁,枯槁的手指拨弄着矿石,暗金火苗突然窜高尺许,照亮了男人脚下的兽皮 —— 那上面摊着一张人皮,人皮上用银线绣着完整的锁灵柱分布图,某些节点被钉着锈迹斑斑的铁钉,每颗钉子都缠着头发编成的绳结。
男人的动作从未停顿,仿佛对石婆婆的到来视若无睹。直到莫离踏入火光范围,怀中的镇魂匣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匣体表面的九锁封魂咒泛起血光。
沙 ——!
磨刀声戛然而止。
男人猛地抬头,火光映亮他半张脸。右眼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燃烧着如同野火般的疯狂;左眼则被咒文覆盖,只露出一条缝隙,透出的目光比骨窟的雾气更冷。他的鼻翼剧烈抽动,仿佛嗅到了猎物的血腥味,左脸的咒文突然全部亮起,血珠顺着纹路滑落,在兽皮上凝成细小的血花。
石婆子, 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链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的冷硬,你又从哪捡来的麻烦?
独臂猛地握紧砍刀,刀背的倒刺刮擦着磨刀石,发出刺耳的尖啸。莫离注意到他握刀的手指少了两根中指,残缺的指节上烙着锁灵柱的印记。
还有那匣子, 男人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几乎顶到洞顶的骨刺,独臂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