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执法队愤怒的咆哮和被石化粉尘侵蚀的痛苦嘶吼,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住莫离三人的脚步。破屋窗口弥漫的灰白毒瘴虽暂时阻滞了追兵,但沉重的铁靴踏地和空中岩鹫尖锐的鸣叫,正从四面八方快速合拢!
锁灵城巨大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囚笼,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那最混乱、最污秽、也最可能藏污纳垢的角落——紧邻着高耸入云、刻满镇压符文的城墙根下,那片被称为“坟土巷”的贫民窟与废弃坟地交织的区域。
三人如同丧家之犬,在狭窄、泥泞、散发着刺鼻恶臭的巷道中亡命奔逃。莫离抱着怀中冰冷沉重、震动稍缓却依旧散发着不祥血光的镇魂匣,后背噬魂蚀骨咒的阴毒如同冰冷的毒蛇,沿着脊椎向上蔓延,带来阵阵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刺痛。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肋下和后背的伤口,鲜血混着冷汗不断渗出。云无月银发凌乱,月白衣袍沾染了污泥和暗红的血渍,气息急促,显然精神力已近枯竭。鬼手七更是狼狈,机关义肢沾满污秽,仅存的左手紧握着一根捡来的、锈迹斑斑的铁棍,呼哧带喘。
巷道两侧,是低矮歪斜、仿佛随时会倒塌的泥坯房。窗户用破草席或木板胡乱钉死,门洞内一片漆黑,隐约传来孩童压抑的哭泣和病人痛苦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排泄物恶臭以及更深层的、泥土和死亡混合的、属于坟地特有的阴冷腐朽气息。地面坑洼泥泞,污水横流,随处可见倾倒的垃圾和无人收敛的、被破草席随意覆盖的枯瘦尸体——那是锁灵城辐射下无声死去的平民。偶尔有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居民从门缝中惊恐地窥探,又迅速缩回黑暗,如同受惊的老鼠。
“这边!” 鬼手七凭着对地形的本能记忆,拐入一条更加狭窄、堆满破烂棺木和倾倒墓碑的岔道。这里已是坟土巷的核心,废弃的坟茔与活人的窝棚犬牙交错,空气中那股阴冷的死气更加浓郁。
头顶,岩鹫尖锐的鸣叫如同死神的嘲笑,巨大的阴影带着呼啸的风压低空掠过,锐利的目光一遍遍扫过下方如同迷宫般的破败区域。地面,执法队沉重的脚步声和冰冷的号令声,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从几个方向快速逼近!
“该死!甩不掉!” 鬼手七脸色难看,绝望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云无月冰蓝的眼眸扫过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藏身缝隙,但目光所及,皆是绝望。莫离剧烈喘息,葬魂触觉在剧痛和疲惫下变得模糊,只能勉强感应到追兵的迫近和怀中匣子里妹妹那微弱却依旧痛苦的灵魂悸动。
就在这山穷水尽之际!
一个佝偻得如同枯树根般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前方一座半倾颓的、爬满枯藤的荒坟旁。那是一个老妇,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满头稀疏的灰白头发如同乱草。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深陷的眼窝里没有眼珠,只有一片浑浊的灰白!她脸上布满刀刻般的皱纹,如同干裂的河床。
老妇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她枯槁如鸡爪的手指,正捻着一小撮从脚下荒坟中抠出的、颜色暗沉、仿佛浸透了某种不祥物质的坟土。她将那土凑到没有鼻子的塌陷鼻梁下(似乎只是象征性地嗅了嗅),布满褶皱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念念有词。
莫离的葬魂触觉在靠近这老妇的瞬间,猛地一颤!一股极其浓郁、粘稠得如同实质的阴冷怨气,如同潮水般从老妇身上弥漫开来!那怨气深沉、古老,混杂着无数亡魂的悲泣、不甘与对生者的诅咒,其浓度远超寻常怨灵!然而,诡异的是,这股足以让融脉境修士都心神不宁的滔天怨气,却并无针对他们的恶意,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包容?仿佛她本身就是这坟地怨念的一部分,是这片死亡之地的化身。
“石…石婆婆?” 鬼手七似乎认出了这老妇,声音带着一丝惊疑不定和莫名的敬畏。传闻中,坟土巷的盲眼老妇,能沟通地脉怨灵,用坟土占卜吉凶,是这片被遗忘之地的活地图,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禁忌存在。
老妇似乎“听”到了鬼手七的低语,也“看”到了亡命奔来的三人。她那没有眼珠的灰白眼窝,仿佛穿透了空间,精准地“望”向了莫离怀中那散发着刺目血光的镇魂匣。
她捻着坟土的手指猛地一顿,干瘪的嘴唇停止了翕动,发出一声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却清晰传入三人耳中的低语:
“怨气冲霄…冲了九幽的锁…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