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门口那瘸腿的身影,在云无月冰锥般的目光下,只是咧开嘴,露出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混着满脸的烫疤,说不出的怪异,随即他便拖着裹铁皮的右腿,慢吞吞缩回了铺子深处那片浓重的阴影里,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视从未发生。
云无月捏着那片染血的残破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蚕丝手套,直抵心底。她没有再看铁匠铺,只是将那布片小心地收入一个特制的玉盒,盒内铺着洁净的吸灵棉。做完这一切,她才转向气息依旧不稳的莫离,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波澜:“黑市,‘玉骨阁’。”
莫离咳嗽着,抹去唇边的血迹,目光扫过那片狼藉的棚户区和惊魂未定的难民,最终落回云无月脸上。他明白她的意思。玄螭的异常暴动、逆鳞中莫雨的怨气、还有这突然与铁匠荷包联系上的衣角……线索如同地脉深处纠缠的根须,而眼下,玉夫人那女人掌控的“玉骨阁”,似乎是唯一可能撬开缝隙的地方。玉夫人对尸体的痴迷,对“葬魂触觉”的觊觎,或许能成为利用的破口。
“脏。”莫离低声啐了一口,不知是说黑市的环境,还是即将面对的交易。他撑起身,捡起掉落在地的骨笛,沾染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褐色。右眼的眼罩下,葬魂触觉仍在微微跳动,提醒着他那场短暂交锋中消耗的巨大心力。
锁灵城的地下世界,永远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尸蜡、廉价熏香和腐烂地脉稻的怪味。污水在狭窄的通道两侧肆意横流,倒映着两侧石壁上镶嵌的、散发着惨绿幽光的劣质萤石。这里是阳光无法触及的角落,是污秽与交易滋生的温床。
“玉骨阁”的入口毫不起眼,只是一扇厚重的、表面坑洼不平的黑铁门。但门后,却是别有洞天。空气被浓郁的、甜腻得令人作呕的熏香所充斥,试图掩盖那挥之不去的、源自各种“收藏品”的淡淡尸臭。惨白的烛光摇曳,照亮着大厅两侧摆放的、一具具形态各异的“人偶”。它们或坐或立,神态安详甚至带着诡异的微笑,肌肤透着玉石般的冰冷光泽,眼珠则是镶嵌的、毫无生气的黑曜石。这些,都是玉夫人的“杰作”——用特殊手法处理保存的尸体,是她扭曲艺术追求的展示品。
莫离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目光扫过这些冰冷的“艺术品”,最终落在端坐于大厅深处一张巨大白骨椅上的身影。
玉夫人今日依旧是一身剪裁利落的男式玄色锦袍,长发用一根白骨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她手中正把玩着一把细长的骨刀,刀尖在烛光下闪烁着寒芒。看到莫离和云无月进来,她唇角勾起一抹慵懒又带着审视的笑意,目光如同黏腻的蛇信,在莫离身上,尤其是他那戴着皮质眼罩的右眼位置,反复舔舐。
“稀客啊,守墓人小哥。”玉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拖长的沙哑,“还有我们冰清玉洁的圣女大人。怎么,是终于想通了,打算把你的‘葬魂触觉’卖个好价钱?还是……”她眼波流转,瞥向云无月,“圣女大人有新的‘材料’要委托我处理?”
云无月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莫离扯出一个惯常的、带着几分市侩和疲惫的笑容,开门见山:“夫人说笑了。我们是为合作而来。锁灵城外的‘小麻烦’,想必夫人耳目灵通,也该听说了。”
玉夫人把玩骨刀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哦?那头突然发疯的玄螭?还有那些被吓破胆的泥腿子?这算什么麻烦,不过是地脉打个喷嚏罢了。”她语气轻松,但显然对一切了然于胸。
“地脉打喷嚏,不会只对着棚户区。”莫离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凝重,“那妖兽逆鳞处,有东西。很特别的东西。夫人难道不想知道,是什么能让地脉守护兽都失控?是什么东西……能附着在玄螭的鳞片上,历经怨气冲刷而不朽?”
玉夫人慵懒的姿态收敛了几分,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的兴趣浓厚起来:“说下去。”
“我需要一样东西,能探知锁灵柱核心能量节点、最好能干扰其运行的器物。”莫离盯着她的眼睛,“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那东西的线索,甚至……可以让你‘研究’一下它残留的气息。”
“锁灵柱核心?”玉夫人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在空旷阴冷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有些瘆人,“守墓人小哥,你的胃口不小啊。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