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灵雨,如同天穹被捅破的创口流出的脓血,不知疲倦地倾泻了整整三日三夜。锁灵城外百里之地,已彻底沦为一片死寂的青色石林。曾经起伏的丘陵、蜿蜒的河道、稀疏的村落,尽数被覆盖上一层坚硬、冰冷、泛着诡异玉质光泽的石壳。树木保持着被风雨摧折的扭曲姿态,凝固成嶙峋的怪石;飞鸟走兽化作姿态各异的石雕,散落在灰白的地面上;甚至来不及逃走的凡人,也保持着惊恐奔逃或蜷缩求生的姿势,永久地嵌入了这片绝望的景观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矿石粉碎后的腥冷气味。
义庄那摇摇欲坠的屋顶,在莫离以寿元刻下的银色光网庇护下,勉强支撑到了灵雨渐歇。当最后一滴粘稠的青雨不甘地砸落在光网上,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时,那张由生命刻纹交织的光网也发出轻微的“啵”声,彻底崩碎,化作点点银屑,湮灭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
噗通!
莫离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他拄着千机引刻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的剧痛。原本乌黑的头发,此刻已是霜白一片,枯槁的面容上皱纹深刻,眼窝深陷,仿佛一个油尽灯枯的耄耋老人。二百四十三日的阳寿,如同被刻刀吸走的沙砾,在他体内留下了难以填补的空洞与衰败。只有那双藏在凌乱白发下的眼睛,依旧燃烧着不熄的火焰,死死盯着窗外那片死寂的石林,以及石林尽头,在稀薄雨幕和低垂铅云下若隐若现的、如同巨兽匍匐的锁灵城轮廓。城楼上,那件染血的残破白衣,如同插在他心头的毒刺,日夜灼烧。
“咳…”他咳出一口带着黑气的淤血,挣扎着想站起来。
一只戴着蚕丝手套的手伸到他面前。云无月站在他身侧,银发在残存雨丝的微风中轻轻拂动,冰蓝的眸子如同寒潭,看不出情绪,只是将一只小小的玉瓶递到他眼前。瓶身冰凉,里面是几颗碧绿通透、散发着微弱生机的丹药。“固本培元,聊胜于无。”她的声音清冷依旧。
莫离没有接,只是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嘶哑地问:“那袍子…是她的?”
云无月沉默了一瞬,收回手,目光投向锁灵城的方向,声音更低了些:“样式、布料、袖口的针脚…吻合。衣角…有撕扯的痕迹,像是…强行剥下。”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莫离心上。
“九岳…老狗!”莫离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是刻骨的恨意。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用刻刀支撑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寿元大损,身体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异常,但他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离开义庄,踏入这片新生的石林地狱,触目所及,皆是绝望。
侥幸未被完全石化的幸存者们,如同失去巢穴的蝼蚁,在嶙峋冰冷的石缝间挣扎求生。哭声、哀嚎声、诅咒声交织在一起,又被无边的死寂所吞没。许多人身上已开始出现灰白色的石斑,如同蔓延的霉点,从手脚向躯干爬升。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一种更深的恐慌。
“药!抗石散!锁灵城秘药!”一个尖利的声音在石林的边缘响起,瞬间点燃了死水般的绝望。
只见一支由数名气息彪悍、穿着统一灰色劲装的护卫护送的车队,正艰难地在石林边缘的泥泞中前行。几辆简陋的平板车上,堆放着一些用油布盖着的麻袋。一个管事模样的胖子站在其中一辆车上,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城主仁慈!特拨‘净尘散’,延缓石化!十两银子一包!先到先得!晚了就等着变石头吧!”
“净尘散?”莫离眉头紧锁。锁灵城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他示意鬼手七和云无月稍待,自己则拖着沉重的脚步,悄然靠近。
人群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疯狂地涌向那几辆板车。银子?在这末日般的石林里,金银早已失去了意义。人们拿出压箱底的珠宝首饰、家传的古物、甚至…易子而食的幼童!只为换取那小小的一包灰白色粉末。
“我的孩子!给我药!救救我的孩子!”一个妇人抱着一个手臂已完全石化、气息奄奄的幼童,哭喊着将一枚成色极差的玉镯塞给护卫。
护卫粗暴地推开她,夺过镯子掂量了一下,嗤笑一声:“破烂玩意儿!滚开!”随手丢给她一小包药粉。
妇人如获至宝,颤抖着撕开纸包,将那灰白色的粉末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