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舟巴掌大的小脸,正好埋在裴岸的手心,她的眼泪,瞬间落到裴岸的心头上。
裴岸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宋观舟。
她瘦削的肩头,因哭泣而不停地颤抖。
明明没有苦楚声音,可裴岸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靖康来回击中,他的胸口也生出苦涩,良久之后,才用掌心轻抚宋观舟布满泪水的小脸。
“好了,观舟,我没事的。”
宋观舟说不出话来,只抱着他的手,缓缓摇头。
裴岸的心,这一刻都快被宋观舟哭碎了。
“娘子,我的宝儿,真的无大碍了,肩头箭伤这会儿也不觉得疼呢。”
宋观舟藏于他掌心,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委屈。
“……我知你会没事……”
我知道的!
原着里,你官运亨通,位极人臣,前途无量,人生圆满,我知道的!
这两日里,宋观舟都是这般安抚自己的,她甚至能在昏迷的裴岸跟前,与裴彻吃酒。
可是当你真正醒过来,劫后余生的看着我时,我忽地觉得你在我心里,占了很重很重的位置。
宋观舟似乎把所有委屈,通通化为眼泪,倾泻而出。
几乎快淹没了裴岸。
裴岸再是没忍住,艰难的支起身子,单手搂过宋观舟,直到宋观舟没入他的怀中,才哽咽道,“……四郎,我心里好难过。”
裴岸也湿了眼眶。
他侧过脸,轻轻吻了吻宋观舟的乌发,“好姑娘,是吓着你了。”
宋观舟在他怀里吟泣不止。
裴岸单手扶起她,当看到娇俏的鹅蛋脸上,全是眼泪时,裴岸的心也被无形的手,狠狠掐住。
他有些笨拙的帮宋观舟擦着眼泪,“不哭了,娘子,咱不哭了。”
宋观舟泪眼婆娑的看着裴岸,良久之后,还是紧咬双唇,扑入裴岸怀中。
“你让我哭会儿,我心中难受,却不知如何是好,容我哭会儿……”
她有些语无伦次,软声哀求。
裴岸即便是身子虚弱,但也绝不会拒绝,他搂着宋观舟,缓缓靠在软枕上,任凭怀里的姑娘,哭湿了他的中衣。
任凭裴岸学富五车,才华渊博,这会儿对着心爱女人的哭泣,束手无策。
他跟着难过,也红了眼圈。
往日里能舌战群儒的能耐,这会儿全偃旗息鼓。
女人的泪,像柔滑无形的缠丝,像带着刀剑的微风,明明只是轻抚他的心头,却让他的心也跟着喘不过气来。
这一哭,不知时辰。
宋观舟想到太多,前世今生,父母亲人,挚友爱宠,她不知人生为何这般艰难,更不知道为何如此艰难的世道,有个男人愿意替她挡箭。
她满腹的委屈、伤心,被眷恋的独宠、爱意,互相拉扯之中,只有难过。
忍冬与齐悦娘来到外屋,就看蝶衣与兰香站在门口。
“怎地不进去?”
兰香指了指屋内,压低声音,“四少夫人在里头陪着。”
“老太太门不在?”
“老太太与郎君们都到拐到客室里歇着,这会儿屋内只有四公子与少夫人。”
“我进去看看你们四公子。”
齐悦娘也担心裴岸,欲要推门而入时,兰香眼疾手快,赶紧拦住自家少夫人。
“少夫人,咱过一会儿再进去吧。”
嗯?
齐悦娘略有疑惑,旁侧蝶衣低声说道,“我们少夫人看到四公子醒过来,高兴得落了泪……”
原来如此。
齐悦娘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这就好,两口子啊,就该和和美美的,行了行了,既如此我也不担心了,快去收拾行李,这会儿才晌午,一会儿启程回府。”
忍冬生了担忧,“四公子才醒过来,但伤势还在,怕是经不住马车颠簸。”
齐悦娘抓着她的手,“走,我们一块儿去问问孙大夫。”
屋内,宋观舟哭得累了,方才从裴岸怀里直起身子,她摸了摸裴岸的胸口,带着泪珠子就笑出声来, “四郎的衣襟,都被我的眼泪打湿了。”
裴岸伸手,轻拭宋观舟脸蛋上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