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成了陆一鸣此生最残忍的酷刑。
看守所那间小小的单人牢房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行刑室。墙上秒针每跳动一下都会发出咔嗒声的老旧石英钟,则成了他冷酷无情的刽子手。
他放弃了嘶吼和求救,整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滩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
他不敢睡,甚至不敢闭上眼睛。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挂钟,盯着那根不断匀速转动的秒针,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正在被它一秒一秒地无情地凌迟。
十点。
距离行刑时间还有六十分钟。
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每一次搏动都像一面沉重的鼓,狠狠地砸在他的胸腔里。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耳边血液冲刷血管的嗡嗡声。
他想起了自己前世,那个名叫苏念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是不是也经历过这样的恐惧?
他不知道。
但他现在知道了,这种眼睁睁看着死亡一步步逼近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比死亡本身要恐怖一万倍。
十点三十分。
距离行刑时间还有三十分钟。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困难。空气仿佛变成了黏稠的胶水,每一次吸气都像在拉一个破旧的风箱,费力而徒劳。
胸口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是幻觉吗?还是已经开始生效了?
他惊恐地用手掐住自己的喉咙,试图吸进更多的空气。他的身体因为缺氧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站在发布会的舞台上,意气风发地向全世界宣布,天机阁将用数据和科学消除人类对未知的所有恐惧。
现在想来,那是何等的讽刺。
他这个试图扮演上帝的男人,此刻正被自己亲手创造的上帝吓得魂飞魄散。
十点五十九分。
距离行刑时间,还有六十秒。
看守所的走廊里响起了狱警例行巡夜的脚步声。皮靴踩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嗒、嗒、嗒”富有节奏的声响。
这声音在此时的陆一鸣听来,不亚于为他送葬的哀乐。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贴在牢房的观察口上向外望去。
走廊的灯光昏暗而悠长。两名狱警的身影由远及近。
“救……救我……”
他张了张嘴,从喉咙里挤出了蚊子哼一般微弱的气音。
年长的狱警似乎听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朝陆一鸣的牢房里看了一眼。
通过观察口,他看到那个白天还在发疯的囚犯,此刻正像一张人皮一样贴在门上。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双眼凸出,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放大,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狱警皱了皱眉,觉得有些晦气。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正好,十一点整。
他刚想开口训斥两句。
就在这一瞬间。
牢房里,那个贴在门上的男人,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随即像一滩烂泥一样,顺着铁门缓缓地滑落到了地上。
他那双凸出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走廊的方向,里面残留着来不及说出口的求救,和无法瞑目的极致恐惧。
“喂!陆一鸣!”年轻的狱警感觉不对劲,用力地敲了敲铁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年长的狱警脸色一变,立刻用钥匙打开了牢门。
浓郁的死寂扑面而来。
第二天,一则不起眼的消息出现在了社会新闻的角落里。
“在押犯罪嫌疑人天机阁App创始人陆一鸣,于昨夜因突发急性心肌梗塞,经抢救无效在看守所内死亡。”
消息
没有人知道,这个科技罪犯的死亡与他自己亲手创造的那个App有着怎样一段诡异而恐怖的因果循环。
而就在陆一鸣死亡的同一天,天机阁的母公司在经历了创始人暴毙、核心数据被封、官司缠身等多重打击后,正式向法院提交了破产清算的申请。
这个曾经试图用数据定义命运的赛博帝国,在一片废墟中迎来了它最终也是必然的结局。
与此同时,一个让所有天机阁的用户都感到无比惊讶的版本更新,悄然推送到了每一个人的手机上。
更新日志里只有一行字:【最终版本:回归娱乐,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