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滑入十二月初,凛冬已至,朗陵的夜风寒彻刺骨。
郡守府议事厅旁那间被邓安改为书房的小室内,灯火却依旧长明。
邓安独自坐在案前,面前摊开的是一张绘制精细的天下十三州舆图,上面已被他用炭笔勾勒、标注得密密麻麻。
他指间夹着的“安牌”香烟,青烟袅袅,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在寒冷的空气中扭曲、盘旋,久久不散。
这些天,那桩强加于身的婚事固然令人烦闷,但更让他寝食难安的,是袁术那道南下荆州的军令。
他反复摩挲着地图上荆州的位置,那里河网纵横,城池坚固,标注着“襄阳”、“江陵”等雄城。刘表并非庸主,麾下蒯越、蔡瑁等荆州士族根基深厚,岂是易与之辈?
“两万朗陵军……”邓安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这几乎是他穿越以来,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从刺杀的惊险,到收编流民、整合黄巾、结交豪强,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底!
是为了在这乱世安身立命,更是为了那遥不可及却又必须追寻的……终结乱世的梦想。
如今,袁术轻飘飘一句话,就要他将这心血投入荆州那个巨大的绞肉机里?
打输了,兵败身死,万事皆休;
即便打赢了,损兵折将之后,在愈发骄横的袁术面前,自己还能有多少话语权和尊严?不过是他人手中一把更锋利、但也磨损更快的刀罢了。
反抗?他目光扫过舆图。天下虽大,却已是狼多肉少。
北面袁绍、曹操虎视眈眈,西边董卓余孽盘踞,东面陶谦、刘备乃至未来的吕布错综复杂,南边……正是袁术和刘表。
小小的朗陵,夹在几大势力之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一旦脱离袁术这棵并不算牢靠的大树,顷刻间便有倾覆之危。
哪里还有空余的、足以让他割据发展的地盘?
更何况,主动攻打荆州,必然生灵涂炭,更会在荆襄士族心中留下“侵略者”的恶劣印象,对他长远的发展极为不利。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不知是烟呛的,还是急火攻心。
他死死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前路一片漆黑,找不到任何破局的光亮。
“主公,夜深了,还未歇息?”一个温和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邓安抬头,只见戏志才披着一件厚袍,端着一个小巧的手炉走了进来。
他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显然也是被寒夜所扰,或是同样心忧局势难以入眠。
“是志才啊,”邓安勉强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坐席,“睡不着,心里乱得很。”
戏志才坐下,很自然地也从怀中掏出烟盒,取出一支烟,就着桌上的油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脸上露出些许舒缓的神色。
“主公发明的此物,提神醒脑,确是妙物。只是……亦莫要过度伤身。”他看了一眼邓安案头堆积的烟灰,关切道。
随即,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布满标记的地图,轻声问道:“主公可是在为南下荆州与……那桩婚事烦忧?”
邓安叹了口气,将心中的困扰和盘托出。
“志才,我非惧战,实不愿做无谓牺牲,更不甘心永远屈居人下,做他人鹰犬。
袁公路此人,志大才疏,刚愎自用,绝非明主。依附于他,终非长久之计。可眼下,这局面……唉!”
他又狠狠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眉宇间的愁绪愈发浓重。
戏志才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沉吟片刻后,缓缓道。
“主公既有此深忧,可见已看清袁术本质。独自一人苦思,易入牛角尖。元直机敏善断,何不召他一同商议?集思广益,或能寻得一线生机。”
邓安闻言,眼睛微亮。是啊,自己还有这两位顶尖的谋士!他立刻唤来门外侍卫:“速去请元直先生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不多时,徐庶也披着一身寒气匆匆赶来,显然也已睡下。见到房内烟雾弥漫、邓安与戏志才皆是一脸凝重的样子,他心中已猜到大半。
“主公,志才兄。”徐庶拱手行礼,也自然地接过戏志才递来的烟点上——这“安牌”香烟,早已成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