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测光不准而略显昏暗,有些因为手抖而有点模糊,但正是这些“不完美”,反而让画面充满了生动的气息,像是时光本身留下的呼吸痕迹。
其中有一张,是小星星偷偷拍的。画面里,霍星澜和林绵并肩站在公园的老银杏树下,仰头看着金黄的叶子。秋日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他们没有看镜头,甚至没有交谈,只是静静地站着,姿态放松而安宁。照片拍得有点逆光,他们的面孔有些暗,但轮廓被光线勾勒得异常柔和。就是这张有些“技术缺陷”的照片,却被林绵看了又看,最后小心地夹进了她最常用的那本笔记本里。
“这张好,”她轻声说,“好像把那个安静的下午,整个儿存起来了。”
小星星心里涌起巨大的满足感。他明白了爸爸所说的“味道”。胶片相机带来的,不只是不同的成像技术,更是一种对待时间、对待记忆的不同态度:缓慢的,珍重的,带着些许不确定的期待,以及接受并欣赏其中偶然性的豁达。
生活继续以它固有的节奏流淌。小星星依然上学、写作业、和伙伴们玩耍,但他感觉自己的内心,似乎多了一个安静的观察者,也多了一个温柔的收集者。他开始习惯用新的眼光看待平凡的日子:清晨厨房里煮粥冒出的腾腾热气,是温暖的形状;雨滴沿着窗玻璃蜿蜒而下的轨迹,是透明的诗行;夜晚台灯下,爸爸妈妈各自安静阅读或工作的侧影,是安宁的雕塑。
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实践着从父母那里领悟到的东西。美术课要求做一个废旧材料改造的手工作业,其他同学有的用易拉罐做机器人,有的用纸板做城堡。小星星回到家,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那个装爸爸旧笔记本的铁皮盒(经过同意),又找来妈妈针线筐里一些特别小的碎布头,还有霍星澜工具箱里几枚生锈但形状别致的螺丝钉。
他花了整整两个周末,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对着这些材料发呆、构思。最后,他用铁皮盒做底座,把碎布头拼贴成抽象的色彩图案粘在盒盖上,将那几枚螺丝钉洗净,巧妙地嵌在图案边缘作为装饰。他还从爸爸废弃的草图里,剪下一小角有他签名的线条,贴在盒子内侧。完成的作品,不像机器人那样酷,也不像城堡那样壮观,但它厚重、沉默,像一个小小的、装满时光的宝箱。美术老师拿着它端详了很久,说:“这件作品,有故事。”
这句话,比得了最高分还让小星星高兴。
秋天渐深,空气中的凉意更浓了。某个周五,林绵下班回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眉宇间锁着一缕挥之不去的烦闷。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进厨房,而是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
霍星澜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没有马上问“怎么了”。小星星也放下手里的书,安静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林绵才开口,声音有些低落:“今天……工作上出了点岔子。我负责核对的一组数据,反复检查过,明明应该没问题的,可汇总提交后,还是被审计出一个小误差。虽然不大,也及时更正了,但……感觉挺挫败的。忙中出错,好像越是想做好,越是容易在细节上栽跟头。”
她很少这样直接地表达工作上的挫折。霍星澜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是人就会犯错,你们那数据量那么大,就像画图,比例尺算错一个小数点,整个模型可能就对不上了。重要的是,错误被发现了,也纠正了,没有造成实质损失,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林绵摇摇头:“道理我都懂,就是心里过不去自己这一关。觉得……有点没用。”
小星星听着,心里跟着一紧。在他眼里,妈妈一直是无所不能的,能把繁杂的家务和琐碎的工作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原来,妈妈也会有无力的时候,也会怀疑自己。
这时,霍星澜忽然站起身,走进书房。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厚厚的、封面破旧不堪的文件夹出来。他把它放在林绵面前的茶几上。
“看看这个。”
林绵疑惑地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沓沓早期的设计草图,很多都被红笔密密麻麻地修改过,有些地方甚至被撕破又重新粘合,旁边贴着便签,写着严厉的批评意见:“结构受力不合理!”“空间流线混乱!”“形式大于功能!”
“这是我刚工作头两年,被导师和甲方批得最狠的几个方案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