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将手里的竹筹在案上排开,指尖点过第三个刻痕:“从彭城到荥阳的粮道共分三段,楚军守将是钟离眜的副将周兰,这人嗜酒如命,每晚戌时必喝得烂醉,正是下手的好时候。”
白川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里画着简易地图:“将军,粮道中段有片密林,正好藏人。咱们先派十人去前面佯装袭扰,引开巡逻兵,主力从密林冲出来劫粮车,得手就往东边山地撤,那里地势复杂,楚军追不上。”
扶苏点头,突然扬手扔出三枚短匕,精准钉在帐内木柱上,匕尖都在同一水平线:“分工明确些——老郑带弓弩队占制高点,见信号就射马,别伤人命,咱们只要粮;老赵带刀盾手拆粮车封印,专挑米粮和伤药搬;白川你带斥候队断后,在必经之路挖陷坑,撒铁蒺藜,别让他们追得太近。”
“得令!”帐内黑麟卫齐声应和,每个人脸上都透着兴奋——这是黑麟卫组建以来的第一仗,谁都想露一手。
扶苏盯着案上的竹筹,忽然想起胡姬早上送来的伤药,用东胡的草药调的,比大秦的金疮药见效快。他随手将药囊塞进怀里,指尖划过刻痕:“记住,速战速决,寅时出发,卯时必须撤出粮道范围,别给项羽反应的机会。”
月黑风高,楚军粮道上的火把像串昏黄的珠子,被夜风晃得摇摇晃晃。周兰果然在营帐里喝得酩酊大醉,帐外的卫兵也懒懒散散,抱着长矛打盹。
“咻——”一支响箭划破夜空,带着刺耳的哨音。
巡逻兵刚抬头,就见前方影影绰绰冲来十几人,嘴里喊着“劫粮”,却只扔石头不往前冲。“有劫粮贼!”卫兵们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把粮车旁的守卫引走了大半。
这正是扶苏的调虎离山计。
密林里突然窜出三十黑影,动作快得像猎豹——正是黑麟卫。老郑的弓弩队早已攀上两侧土坡,弓弦轻响,粮车的马应声倒地,惊得其他马匹乱踢乱撞。
“快!拆封印!”老赵带人扑向粮车,手里的短刀划开封印绳结,抓起米袋就往备好的麻袋里倒。黑麟卫都是扶苏亲手练出来的,动作麻利得很,一人抱两袋米还能健步如飞。
白川带着人在后方挖坑,铁蒺藜撒得密密麻麻,还故意弄了些马蹄印往反方向延伸。“快点!将军说卯时必须撤!”他一边挖坑一边喊,额角的汗混着泥土往下淌。
扶苏站在土坡上,手里捏着枚信号弹,目光扫过混乱的粮道。周兰的帐内还是没动静,想来还在醉梦里。他突然注意到西侧有队骑兵赶来,人数不多,应该是附近的游骑。
“老郑!西边游骑,射他们的马!”
弓弩队立刻调转方向,箭雨落下,游骑的马纷纷栽倒,骑士滚了一地,爬起来时黑麟卫已经扛着麻袋往密林退了。
“撤!”扶苏扬手放出信号弹,一道绿光在夜空炸开。
黑麟卫像潮水般退进密林,只留下满地乱撞的惊马和空了大半的粮车。等周兰被手下叫醒,醉醺醺地追出来时,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只在地上捡到块黑麟卫故意留下的令牌——上面刻着个狰狞的麟兽头。
“是……是黑麟卫!”有卫兵认出令牌,吓得脸色发白,“传闻是扶苏公子亲自练的兵,比锐士还厉害!”
周兰酒醒了大半,看着空粮车直跺脚:“废物!一群废物!赶紧报给项将军,就说……就说粮道被黑麟卫劫了!”
密林里,黑麟卫正扛着麻袋狂奔,老赵笑得合不拢嘴:“将军,这次至少截了三十车米,还有十几箱伤药!够咱们吃三个月了!”
白川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个酒葫芦:“你看我顺手摸了啥?周兰那家伙的珍藏,说是会稽来的好酒!”
扶苏接过酒葫芦晃了晃,突然听见身后有马蹄声,不是追兵,倒像是……单骑。他示意众人隐蔽,自己躲在树后,只见一人一骑追了上来,马背上还驮着个药箱。
“扶苏公子留步!”那人勒住马,声音清脆,竟是胡姬。
扶苏一愣,从树后走出来:“你怎么来了?夜里风大,不怕着凉?”
胡姬翻身下马,手里捧着个油布包:“我听说你们要劫粮道,担心伤药不够,又调了些来。”她打开包,里面是满满一包草药,“这是东胡的止血草,捣碎了敷伤口,比金疮药管用。”
扶苏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