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距离下，陈瑾能清晰地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他还看到了她左眼下方那颗小小的泪痣，和微启的，颜色很淡的嘴唇。
陈瑾突然想吻她。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像一棵破土而出的藤蔓，瞬间就缠绕住了他的全部思绪。
因为洁癖，陈瑾从小到大都没有和什么人这么近过。
这种想法很陌生，陌生到他几乎感到慌乱。
几乎是瞬间，他的呼吸就乱了，一股莫名的燥热飞速蔓延到脸颊。
对方却依旧如初。
“……”
少年的内心腾起一股不服。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的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呼吸都乱了节奏，狼狈的不行。
而她，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好像他只是空气里的一粒灰尘，不值得她有任何情绪波动。
凭什么，他这么……
陈瑾的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意，混杂着委屈和一点点被轻视的恼怒。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至少，要打破她脸上那副该死的平静。
“伍茗。”
他又往前凑近了一点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
“你知不知道，别人送我生日礼物，我都会给回礼的。”
“所以……”
“你要把礼物还给我？”
“……”
陈瑾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跟她生气，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不是。”
少年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然后换上了那副标准笑容。
“我的意思是，我作为收礼的一方，也应该给你一点‘谢礼’才算公平，对不对？”
他刻意加重了“谢礼”和“公平”这两个词的读音。
伍茗不太懂这种复杂的社交礼仪。
但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是什么谢礼？”
“我想想——”
陈瑾故意拖长了声音。
他的视线从她困惑的眼睛，慢慢滑落，最终停在了她此时抿起的唇上。
可恶，如果要直接亲的话……
少年的耳朵红的几乎要滴血。
“你…闭上眼睛。”
他说。
伍茗的眉头皱了一下。
为什么要闭眼睛？
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她送了他一把枪，他是不是也要回送她一把武器？
于是少女善解人意的开口了。
“我目前不缺这个，不用了。”
“？”
“刀也不用。”
“……”
“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
伍茗平静的被陈瑾赶出了房间，独留某人自闭的看着夜景。
她此时又站回了一楼宴会厅那个靠近紧急出口的小角落，像一棵沉默的植物。
周围的喧嚣似乎与她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宾客们端着酒杯，言笑晏晏。
侍者们穿梭其间，步履匆匆。
水晶灯的光芒流淌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映出或真或假的微笑。
少女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全场。
她看到了不远处，正与一位穿着旗袍的贵妇人交谈的顾晏清。
他脸上挂着温和得体的微笑，灰绿色的眼睛里映着宴会厅璀璨的灯火，看起来像一块温润的玉。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偏过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顾晏清的目光与她遥遥相撞。
他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对少女礼貌性地颔首示意，眼底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点。
伍茗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然后，她又看到了黎栖庭。
他不知何时已经从二楼下来了，正站在大厅的另一侧，与林书雅说着什么。
两人都站得笔直，表情严肃，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谈判。
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气场，让其他人下意识地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