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廊,吹得相府檐角铜铃轻响,像是谁在暗处低语。
谢梦菜站在宫墙外的暗巷里,一袭青灰宫婢衣裙,发髻低挽,脸上薄施脂粉遮掩眉眼。
她手中托着一只药盘,瓷碗里药汁微晃,热气早已散尽——这药,本就不是为治病煎的。
城中已乱了半日。
自她那一道密令悄然散出:“相府佛龛藏北狄密图,乃兵变凭证”,不过两个时辰,消息便如野火燎原,从市井街坊烧到宫门禁卫耳中。
程临序当即便调禁军副统领韩统领率三百铁甲,以“清查叛党余孽”之名,兵临相府。
马蹄踏雪,刀光映月。
相府门前石狮染霜,朱门紧闭,却挡不住千军压境之势。
萧景渊中毒已深,面色青灰,却仍强撑着坐于正堂主位,龙袍加身,权杖在手。
他望着堂下程临序冷峻如铁的脸,忽然低笑出声:“大将军来得真快啊……可惜,你们要找的,怕不是什么北狄密图吧?”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向佛龛方向:“是那份遗诏……对不对?”
堂中死寂,唯有烛火噼啪炸响。
“烧了一半。”萧景渊唇角带血,声音却透着诡异的平静,“剩下半句——你们猜,先帝写的是‘朕女当立’,还是‘朕女不可立’?”
程临序不语,只抬手一挥。
韩统领立刻带人冲向佛龛。
碎瓷声起,木屑纷飞。
佛像倾倒,香炉翻覆,夹层被强行撬开——空无一物。
众人皆怔。
萧景渊仰头大笑,笑声凄厉如鸦鸣:“烧了!早烧了!你们来晚了!那纸诏书,连灰都不剩!”
可就在这笑声未落之际,谢梦菜已悄然穿过侧廊,避过巡卫,潜入关押萧景渊的临时监所。
她脚步极轻,像一片落叶滑过青砖。
药碗放下,她取出银针与药膏,俯身替他处理肩颈溃烂的毒伤。
动作温柔,仿佛真是奉命调理的宫女。
萧景渊睁眼盯着她,目光如钩:“你……是谁?”
“奴婢奉内廷之命,为相爷调理毒伤。”她低眉顺眼,声音轻软。
“假的。”他忽然冷笑,“你的眼神,不像奴婢。”
谢梦菜不动声色,指尖却已将一缕解毒药粉混入膏中,缓缓敷上他伤口。
“相爷中毒太深,若不用对药,七日内必亡。”她轻声道,“可若您肯说出真相,或许还能活。”
“真相?”萧景渊喘息着,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你以为那份遗诏写了你的好?先帝临终前神志不清,写下的字句,连他自己都不记得!”
谢梦菜终于抬眼,眸光清冷如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