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脚步踏在甲板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咚咚”声。
周遭的交谈声与吆喝声渐弱,仿佛只剩下宛若鼓点的脚步声,以及踏在有些松动的木板上的刺耳吱呀声。
云隐听令低着头,装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适,牙关无意识地紧咬着,收拾书案上的东西。
书案后,谢云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阖着双眼慵懒地倚在太师椅上,跟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的节奏,一下一下轻摇扇面。
脚步声已经十分近了,云隐仔细分辨着来人的数量,甚至在视线的角落里发现了踏进船舱的半只皂靴。
“都抬起头来!”
一道声音在安静的船舱内炸响,带着不可置疑的命令。
谢云华睁开眼,缓缓抬头,对上了说话之人的视线,从声音中,他听出这就是方才在甲板上被称为“王旅帅”的人。
他视线轻转,王旅帅身后的船主站在甲板与船舱的明暗交界之处,额上的汗珠在阳光下分外明显。
“认真搜!”
王旅帅下令,身后的士兵行动起来,刀鞘与腰带碰撞,发出短脆的响声。
他盯着船舱内坐在书案后的人,船舱内光线不足,那人的脸隐于其中,在这里看不清楚。
他迈步向着书案走了过去。
“旅帅——”
有士兵的呼喊声从远处奔跑而来,吸引了王旅帅的注意。
“什么事?”
“有人揭下了通缉令,说知道画像上这人的行踪!”
王旅帅停住脚步,猛地转身。
“消息准确吗?有没有核实过?”
“派人、派人去核查了。”跑得气喘吁吁的小兵匀了一口气,继续道,“提供消息的人也已经被暂时留在衙署里了。”
进入船舱内搜查的几人已经搜完了一圈,出来汇报:“报告旅帅,船舱内只有这两人,未发现可疑之人。”
王旅帅颔首,向着船舱内走了两步,打量着谢云华和云隐。
与画像上的人全然不同,若说有什么相似之处,大概只有都有一副好皮囊这一点了。
“船主。”王旅帅喊道,“兴致真不错啊!”
他心情看上去好转许多,甚至拍了拍匆忙挤进来的船主的肩膀,状似玩笑道:“出船还要带着美人,艳福不浅。”
“走吧。下船!”
码头上,躲在人群中的苏羡看到一行人浩浩荡荡从船上离开,转身向马车上的竹影和沈时溪挥手道别。
她找准时机,绕到巡查小队的视线盲区上了船。
“怎么样?一切还好吧?”
苏羡钻进船舱,舱内一派宁静,丝毫没有被搜查后的凌乱狼藉,紧绷的肩头松了下来。
“有惊无险。”谢云华看到是她,眉眼舒展,露出一个笑来,“应该可以平稳离开了。”
云隐发问:“主子,需不需要查一下方才那些人提到的提供消息之人?”
“不用。”苏羡接话,“是我回来时看到有人在搜船,想把他们引开,才让清越去报官的。线索是真的,给的是前几日我们折返去宣阳的那条路,如果那群人不是太笨的话,多少能在林子里发现点能证明我们从那里走过的痕迹,也许能就此误导那群人在宣阳查一些时日。”
“就算查不出什么,沈家在宁昌也算能说得上话,而且我教他说只是远远看到两拨人相斗,被护着的人看上去与画像感觉有几分像,那些人应当不会为难他。”
像是生怕再出什么变故,船上的帆一张张迫不及待地升了起来,船主指挥着船缓缓出了码头。
“云隐,去打盆水来。”船还未出浅水,谢云华便吩咐道,“再给我备一身衣服。”
“诶,别啊。”苏羡此时心情已然放松下来,笑眯眯打量谢云华,“万一还有人来查呢。再说,你这样好看的很,我费那么多事帮你化妆,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
苏羡看着眼前的“她”。
乌发简单半挽着,敷过粉的面容白皙,在昏暗的船舱中也仿佛月亮般散发着淡淡光晕。眉如青烟,眼似春水,不知是因为胭脂,还是因为窘迫,颊上的雪白中透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