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光晕在翻涌的黄绿色毒雾中,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孤灯,却顽强地支撑着一方净土。
在光晕内,是瘫倒在地、惊魂未定、带着或轻或重伤势的幸存者,还有昏迷不醒的霍仙姑,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是这里唯一的声音。
在光晕外,强酸毒雾依旧不知疲倦地嘶吼、腐蚀,将之前还活生生的人化作触目惊心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酸臭和蛋白质烧焦的可怕气味。
沈野维持着法诀,双手稳定地虚按在空中,那淡金色的光晕随着他的意志微微波动,将一切致命的侵蚀阻挡在外。
他的额角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那必然是装的),显然支撑这个范围不小的防护法术消耗巨大,但他的眼神依旧沉静如深潭。
黑瞎子快速在幸存者中穿梭,检查着他们的伤势。他从背包里掏出急救包和一些特制的药粉,动作麻利地为伤者处理伤口,尤其是那些被毒雾边缘扫到、皮肤开始溃烂的人。他的药粉似乎有奇效,撒上去后,溃烂的趋势明显被遏制住了。
“都他妈的撑住!这点小场面就尿裤子了?”他嘴上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却精准而迅速,无形中给了这些惊弓之鸟一丝支撑的力量。
张起灵则站在安全区的边缘,紧挨着那流动的淡金色光幕。他的目光掠过外面那些姿态扭曲、正在被快速腐蚀的尸骸,最终落在了倒在安全区边缘、气息微弱的霍仙姑身上。两名拼死将她拖回来的霍家子弟也受了不轻的伤,倒在她身边奄奄一息。
他没有动,只是沉默地看着。看着这由一串错误密码亲手开启的、瞬间吞噬了十数条性命的惨剧。
就在这时,沈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空出一只手,再次快速布下一个小范围的障眼法,隔绝了幸存者们的感知。然后,他之前施展的水镜术再次于铜盆中显现出来。
水镜内,依旧是四姑娘山的景象。伏击似乎已经被彻底解决,谢雨辰和“无邪”等人正在清理战场,包扎伤口。
“无邪”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疲惫,以及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放松,他正对着谢雨辰说着什么,表情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发出的密码已经导致了何等惨烈的后果。
水镜前的三人,都沉默地看着镜中“无邪”那张脸。
黑瞎子都无语了“张海客这小子,装的是真像啊,我都想冷不丁邦邦就给他两拳。”
一直沉默的张起灵,忽然缓缓转过头,不再看水镜中那张模仿得惟妙惟肖的脸,而是将视线投向外界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区域。
他的目光扫过霍仙姑昏迷不醒的模样,扫过那些蜷缩在光晕内、满脸恐惧与绝望的幸存者,最后,重新落回水镜上,定格在“无邪”那张带着“无知者”庆幸的脸上。
他看了很久,久到外面的毒雾似乎都因为宣泄了最初的猛烈而变得稍微稀薄了一些,喷涌的势头在减弱。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沈野和黑瞎子的耳中,带着一种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的疲惫与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波澜:
“这,就是原来的宿命吗?”
他问的是沈野,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水镜。这句话仿佛不是在询问,而是在确认一个残酷的答案。
在那个没有沈野介入的、既定的轨迹里,是否就是由“无邪”的某个无意的“失误”,引发了类似的惨剧,导致了伙伴的伤亡?
张起灵想,如果没有沈野,应该是他和胖子一起在这里闯楼,他们是否就是这样一次次地,在无知与算计中,满身鲜血,狼狈不堪的走向那个孤独守护的结局?
黑瞎子闻言,收起了脸上的戏谑,沉默下来。他想到自己,如果没有沈野的世界里,自己是不是就会陷入永恒黑暗、被女鬼吞噬的结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沈野支撑着光晕,看向张起灵那浸润了复杂情绪的侧脸,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是,也不是。”
他吸引了张起灵的视线,继续道:“这或许是那条轨迹上可能发生的片段,是无数因果交织下的一种残酷可能。但宿命之所以令人窒息,在于它让人以为这是唯一的路。”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而现在,我们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它,经历了它,但我们,拒绝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