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崩鸣,余韵悠长。
仿佛千年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石子,不是炸裂,而是从撞击点开始,蛛网般的裂纹无声蔓延,直至覆盖整个湖面,然后,在某个寂静的瞬间,整片冰层发出细密连绵的“咔嚓”声,缓缓下沉、碎裂、消融。
因果丝线的崩断,正是如此。
第一声“铮”鸣之后,并非戛然而止。细听之下,那清越的余音中,仿佛裹挟着无数更细微、更遥远的碎裂声。
它们来自时间深处,来自命运彼端,来自每一个被那既定轨迹束缚、扭曲、牺牲的魂灵。
那些晶莹的光尘崩断的因果碎片并未立刻消失。它们在清明的虚空中悬浮、旋转,如同盛夏夜晚被惊扰的萤火虫群,又像是一条逆向流淌的、闪烁着星光的河流。
每一粒光尘中,似乎都映照着一段被修正的可能性,一个被释放的选择,一声被听见的叹息。
小官静静地站在那里,仰头望着这片光的河流。他清晰地感受到,某种自他诞生起便缠绕在血脉、灵魂深处的沉重枷锁,正在随着这些光尘的飘散而彻底消融。
那不是力量的流失,而是束缚的解除。他仿佛听见了阿妈在遥远记忆中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那声叹息也化作光尘,融入了星河。
从此,他只是小官,背负的只有自己的选择和身边人的羁绊,不是谁的“小哥”,也再无那名为“张起灵”的、宿命赋予的千钧重担。
黑瞎子长长地、极其舒坦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这口气仿佛憋了几十年。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这个动作如今做来毫无滞涩,眼前的世界清晰稳定,再无往昔那日益逼近的、令人绝望的模糊阴影。
他背后的虚空一片清净,那如芒在背的冰冷窥视感,早已无踪。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墨镜后的目光追随着几粒特别亮的光尘,仿佛在跟自己的某个悲惨“可能”告别。
谢雨辰手中的龙纹棍不知何时已轻轻点地。他清冷的脸上,神情复杂地看着这片光之雪。
他想起了影像中那个在高台上孤独起舞的“自己”,想起了可能动荡衰落的谢家,想起了那些不得不为的牺牲……此刻,那些沉重的“可能”正在化为光点飘散。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紧握棍身的手指,微微松开了些许。
张海客已是热泪盈眶。他不需要再模仿任何人,不需要再为了一张脸而削骨割肉。
他看着那些光尘,仿佛看到了自己原本的容貌在光芒中隐约重现,看到了那个不必活在他人影子下的、完整的“张海客”。
他朝着小官和沈野的方向,深深地、恭敬地鞠了一躬,这一次,是族人对族长的礼仪,也是对带领他挣脱枷锁的引路人的感激。
沈野站在最前方,周身澎湃的法力缓缓平复。他望着这片由他们亲手创造的、崩解与新生的奇景,眼神深邃宁静。
师父的大仇得报,“混沌”伏诛。更重要的是,这条捆绑了太多人的绝望宿命之绳,终于被斩断了。他感受到了这片空间最根本的某种东西,正在瓦解。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感觉——
“轰隆隆……”
低沉的、来自大地与空间根基的轰鸣声,开始取代那灵魂层面的崩鸣,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们所在的这片清明的虚空,开始剧烈震动!不是外力的攻击,而是从内部核心开始的、结构性的崩塌!
头顶上方,那片仿若宇宙星穹的虚空顶壁,出现了第一道巨大的裂缝,幽暗深邃,如同睁开的巨眼。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裂缝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交织,将“天穹”分割成无数摇摇欲坠的碎片。
曾经恒定不变的“星光”开始明灭不定,然后成片成片地熄灭,如同烧尽的炭火。
脚下的“地面”开始软化、塌陷。并非落入深渊,而是像流沙般消散,露出下方更加混沌、翻滚的虚无。青铜色的光纹在地表闪烁明灭,那是维持这片空间存在的古老阵法在寸寸断裂。
四周,那原本清晰的空间边界开始模糊、扭曲,像融化的蜡像。空气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波纹和乱流,光线被撕扯成怪异的形状。
曾经充斥在这里的、那种宏大的、压抑的、仿佛亘古长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