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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所有人的火气。
“都……说完了吗?”
群臣心中一凛,立刻垂首,不敢再言。
朱祁“钰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两派人马,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像是真的在为此事感到为难,沉吟了许久,才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
“英国公所言,有理。老将持重,乃国之基石。”
勋贵们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
“于少保所言,亦有理。新将敢战,乃国之利刃。”
罗通等人的腰杆,也下意识地挺直了。
朱祁钰慢悠悠地站起身,踱步走下丹陛,那姿态,像一个正在苦恼如何平衡两方矛盾的公正仲裁者。
“朕以为,军中之事,当以军中的法子来论。空口争辩,不过是书生口舌之利,毫无益处。”
他的脚步停在了大殿中央,目光扫视全场,一字一顿地说道:
“朕决定,在京郊大营,举行‘沙盘推演’与‘实兵演武’。”
“不论文官武将,不分勋贵新锐,只要自认有领兵之能者,皆可参加。沙盘之上,兵棋为子,庙算为先;演武场上,兵甲为凭,实力为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能者上,庸者下。谁能赢,这北伐的帅印,朕就给谁。”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先是一静,随即,勋贵集团那边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沙盘推演?实兵演武?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对于他们来说,哪里是考验,这分明是皇帝陛下给他们送上门来的,一个羞辱那些“幸进小人”的绝佳机会!
比带兵打仗?他们这些将门之后,自幼耳濡目染,家学渊源,哪是罗通那些半路出家的莽夫能比的?
“陛下圣明!”
英国公张铭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他看来,皇帝此举,既给了他这个老臣面子,又用一种最“公平”的方式,解决了争端,实在是一位懂得权衡的明君。
“陛下!末将张狂,不才,愿为我勋贵一脉,第一个接受挑战!”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桀骜的年轻将领,迫不及待地从英国公身后出列。
他正是张铭最看重的孙子,张狂。素以弓马娴熟、自视甚高而闻名于京师勋贵圈。
张狂看向罗通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与不屑。
“臣等附议!”
勋贵们群情激昂,纷纷表示赞同,仿佛已经看到了罗通等人在演武场上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模样。
罗通站在原地,脸色有些涨红。他对沙盘推演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有些陌生,但听到“实兵演武”,他那股子军人的血性瞬间就被点燃了。更重要的是,这是皇帝的决定。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末将,愿遵陛下旨意,慨然应战!”
“好!”朱祁钰抚掌而笑,似乎对这皆大欢喜的局面十分满意。
“那就这么定了。三日后,京郊大营,由兵部主持,朕会亲自观战,决定北伐军的最终帅位归属!”
“退朝!”
随着兴安一声尖锐的唱喏,一场看似激烈的夺帅之争,就以这样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百官散去,御书房内。
于谦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忧色:“陛下,此举,是否有些风险太大了?沙盘推演,变化万千,万一罗通他们……”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罗通是员猛将,冲锋陷阵无人能及,但要论起排兵布阵的精细活,未必是那些家学渊源的勋贵子弟的对手。
朱祁钰却只是笑了笑,从御案之下,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了于谦。
“于爱卿,你把这个交给罗通。”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让他这三天什么都别干,也别去练什么刀法枪术了,就把这本小册子,给朕研究透了。”
于谦疑惑地接过册子,入手微沉,封皮是普通的青色硬纸,没有任何装饰。他翻开一看,瞳孔却猛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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